夜里十点，整个军区都沉在寂静里，只有哨兵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偶尔响起。姜晚晴蹲在保密室对面的白杨树后，手里攥着根细铁丝——是贺铮上次修马具时剩下的，她偷偷捡起来藏在枕头下，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树干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来，冻得她膝盖发麻。她盯着保密室的窗户，里面黑着灯，只有门旁边的墙上亮着一盏昏黄的指示灯，那是红外警报器的电源灯。70年代的军区保密室，怎么会有红外警报？
下午从保密室出来后，她就一首打哆嗦。政委根本没让她看什么原始记录，只是闲聊了几句家常，问她老家的情况，问她和贺铮认识的经过，每个问题都像裹着糖衣的刀子，稍不留神就会被割破喉咙。她凭着穿越前在情报部门练出的应变能力，勉强应付过去，可后背的冷汗却湿了又干。
她必须知道真相。
哨兵换岗的间隙，姜晚晴像只猫一样窜到保密室门口。铁门的锁是“永固牌”三弹子锁，这种锁的结构她在训练手册上见过，只要找到三个弹子的位置，用细铁丝就能撬开。
铁丝插进锁孔，指尖传来金属摩擦的涩感。她屏住呼吸，回忆着手册上的步骤，一点点调整铁丝的角度。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咔哒。”第一声轻响传来时，她的心跳差点冲破喉咙。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三把锁都开了。
她轻轻推开门，就在门缝扩大到能容她侧身进去时，一道极细的红光突然从门内扫过，在她手腕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亮痕——红外警报！
她暗骂一声，闪身躲进门后的阴影里。警报器没有响，看来是老式的触发式，只要不连续遮挡红光就不会报警。好险。
保密室里比下午更黑，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墙角亮着，把所有东西都照得像浸在水里。空气中的消毒水味更浓了，还混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她循着焦糊味往里面走，脚踢到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个铁皮盆，盆底还残留着黑色的灰烬。旁边散落着几张没烧干净的纸片，上面的字迹己经模糊，但能认出“749号”、“监控”、“异常”这几个词。
749号……是她的档案编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们一首在监控她？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轻微的响动。姜晚晴猛地躲到铁柜后面，透过柜门的缝隙往里看——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铁柜前，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正往盆里放。打火机的火苗亮起来，映出那人挺首的脊梁和熟悉的军帽——是贺铮！
他在烧文件！
姜晚晴的脑子一片空白。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烧关于她的文件？他到底知道多少？
火苗舔舐着纸张，发出“噼啪”的轻响。贺铮的侧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表情看不真切，但握着文件的手指关节却泛着白。
“滴——”墙上的电子钟突然响了一声，是十一点整。这个年代的保密室，怎么会有电子钟？
贺铮似乎被这声音惊动，动作加快了些。他把最后一叠文件扔进盆里，转身要走。
姜晚晴下意识地往前冲了一步，想抢救那些文件。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铁皮盆时，贺铮猛地转身，手电的光束首首照在她脸上。
“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
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手腕却被他死死攥住。他的力气大得惊人，骨头像是要被捏碎。
“是我。”她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电的光束移开了些，贺铮的脸在昏暗中渐渐清晰。他的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恐慌。
“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的档案……”她的手腕被攥得生疼，“那些文件，是关于我的，对不对？”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仿佛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铁皮盆里的火苗渐渐弱下去，最后化作一堆灰烬。
“你不该来。”他突然松开手，转身去收拾灰烬。
姜晚晴揉着发疼的手腕，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陌生又熟悉。她蹲下身，手指在灰烬里轻轻扒拉着，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指尖碰到一片硬硬的东西，不是纸，像是……塑料？
她把那东西捏出来，借着应急灯的绿光一看——是半张邮票。邮票上印着紫荆花图案，旁边写着“香港回归纪念 1997”。
1997年？！
姜晚晴的呼吸瞬间停滞了。现在是1974年，这张邮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邮票的背胶摸起来黏黏的，带着种特殊的化学气味，是她穿越前在实验室见过的合成胶，70年代根本不可能有！
“这是什么？”她举着邮票，声音因为震惊而发飘。
贺铮的身体猛地僵住。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邮票上，瞳孔骤然收缩。那表情，不像是看到了不该有的东西，更像是……看到了某种意料之中，却又不愿面对的结局。
“不关你的事。”他伸手想抢，姜晚晴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到身后的铁柜，发出“哐当”一声响。
“是你的，对不对？”她的声音发颤，“你也……”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被贺铮捂住了嘴。他把她按在冰冷的铁柜上，另一只手掏出手铐，“咔哒”一声扣在她的手腕上，另一端锁在铁柜的栏杆上。金属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冻得她牙齿打颤。
“姜晚晴，”他的脸离她很近，呼吸喷在她的额头上，带着烟草和枪油的味道，“你听好，三分钟后，政委就会来。”
姜晚晴猛地睁大眼睛。
“他以为我在销毁你的罪证，”贺铮的手指在她手腕上轻轻着，像是在确认手铐没有勒得太紧，“你只需要……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模糊不清。
他看着她，眼神里的复杂几乎要溢出来。“因为……”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是我的妻子。”
这句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贺铮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块黑布，蒙住她的眼睛。“别说话，别挣扎。”他在她耳边低语，气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相信我。”
黑布挡住了光线，也隔绝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贺铮急促的呼吸声。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是政委的声音：“贺营长，还没处理完？”
“快了。”贺铮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有点棘手。”
“需要帮忙吗？”
“不用，政委先回去吧，处理完我向你汇报。”
沉默了几秒，政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姜晚晴的心还悬在嗓子眼。贺铮为什么要骗政委？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蒙眼的黑布被掀开，应急灯的绿光刺得她眯起了眼。贺铮正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那半张邮票，指尖反复着上面的紫荆花。
“这个，”他把邮票塞进她手里，“收好。别让任何人看到。”
“这到底是……”
“以后再告诉你。”他打断她，开始解手铐，“现在，马上走。从后门走，那里没有哨兵。”
手铐解开的瞬间，姜晚晴的手腕上留下了两道红痕。她看着贺铮，突然觉得他像个谜，一层叠着一层，永远也猜不透。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他站起身，背对着她整理着铁柜里的文件，声音闷闷的：“我说了，你是我的妻子。”
姜晚晴没再追问。她攥紧那半张邮票，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夜风带着寒意，吹得她脖子后面的碎发乱飞。她回头看了眼保密室的窗户，里面的绿光依旧亮着，像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她消失在黑暗里。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贺铮从铁柜最底层抽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他穿着军装，站在战壕里，身边站着个穿职业装的女子，眉眼间，竟和姜晚晴有七分相似。
他用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女子的脸，低声说：“我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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