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推着板车，秦淮茹抱着棒梗坐在车上，慢悠悠往西合院晃。板车轱辘“吱呀”响，像在哼首没调的歌，秦淮茹裹着厚棉袄，怀里的棒梗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倒比刚出生时舒展多了。
“累不累？要不歇会儿？”贾东旭回头问，额头上渗着点汗——这板车看着轻，可载着媳妇孩子，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得格外小心。
“不累。”秦淮茹摇摇头，眼睛望着胡同口那棵老槐树，心里有点发慌。回了院，还得跟婆婆打交道，想起早上那碗没几块肉的鸡汤，她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
到了西合院门口，刚要喊门，就见三大爷背着手从里面出来，看见他们，眼睛一亮：“东旭，接淮茹和儿子回来了？快进去，你娘……”他话没说完，就被屋里传来的呼噜声打断。
那呼噜声，震得窗纸都嗡嗡响，不用问，准是贾张氏。
贾东旭脸“唰”地沉了，推开门，果然见贾张氏西仰八叉地躺在炕上，嘴角挂着点口水，睡得正香，灶房冷锅冷灶，别说鸡汤，连口热水都没有。他早上出门时特意嘱咐“把锅刷干净，等我回来炖鸡”，合着人家压根没当回事。
“你看看！你看看！”贾东旭气得声音都抖了，指着炕上的贾张氏，对秦淮茹说，“我就说她靠不住！这都下午了，连炕都没下！”
秦淮茹没说话，只是低头摸了摸棒梗的小脸，心里像被啥东西堵了——自己在医院饿肚子，孩子哭着要奶吃，当婆婆的倒在家睡大觉，这日子……
贾东旭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扶着秦淮茹进屋：“你先坐会儿，我去烧水。”他现在算彻底明白了，指望娘疼媳妇儿子，还不如指望许大茂不偷鸡。以后这钱，说啥也不能再给她管了，每月五块养老钱都算多的，剩下的得自己攥着，不然秦淮茹和孩子别想过好日子。
俩人正忙着，院门口传来脚步声，易中海的媳妇端着个砂锅，笑眯眯地走进来：“淮茹回来了？我给你炖了点鸡汤，刚出锅，趁热喝。”
砂锅盖一掀，一股浓郁的香味飘出来，里面飘着金黄的油花，卧着两大块鸡腿肉，还有红枣枸杞，看着就比贾张氏那碗实在。
秦淮茹愣了愣，接过砂锅，手有点抖：“易大妈，这……太谢谢您了。”
“谢啥，邻里邻居的。”易中海媳妇笑得和蔼，“你刚生完，得好好补补，不然哪有奶水喂孩子？我家老易特意让我多炖点，说棒梗得吃胖点才结实。”她说着，瞟了眼炕上还在打鼾的贾张氏，嘴角的笑淡了点，“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喊我。”
人走了，秦淮茹捧着热乎乎的砂锅，看着里面的鸡腿肉，眼圈突然红了。论起来，易大妈只是街坊，却比自己亲婆婆还上心。她舀了勺汤，吹了吹，小口喝着，鸡汤的鲜混着点暖意，慢慢流进心里。
贾东旭站在旁边，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知道易中海打的啥主意——以前总拉拢他，可他现在学聪明了，不再啥都听师傅的，易中海就把主意打到淮茹身上了。这老狐狸，真是啥时候都想着算计人。可人家毕竟送了鸡汤，他也不好说啥，只能闷头烧火，心里嘀咕：以后可得看紧点，别让淮茹被他哄了去。看样子要和秦淮茹摊牌。
而易中海此刻正坐在自家屋里，听媳妇说“鸡汤送了，秦淮茹挺感动”，嘴角勾起抹笑。他捻着胡须，心里门儿清——贾东旭这小子，翅膀硬了，最近在厂里跟张师傅走得近，对他这师傅也没以前那么敬着了，再想拿捏他，难了。
可秦淮茹不一样。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最缺的就是疼惜和帮衬，这时候递上点好，她能记一辈子。将来在院里，秦淮茹说句好话，比贾东旭顶用。再说了，贾家那口子自私，他这“热心肠”一对比，院里人不得更敬着他？
“做得好。”易中海对媳妇说，“回头再给淮茹送点红糖，就说是你自己攒的。”
媳妇点点头，心里却有点犯嘀咕：这老易，对别人家的事比自家还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棒梗是他孙子呢。
这边西合院暗流涌动，丰泽园的后厨却热火朝天。何雨柱正颠着勺，锅里的糖醋里脊“滋啦”冒油，金黄酥脆，香气飘得整个厨房都是。栾掌柜凑过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柱子，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绝了，刚才娄老板的司机又来了。”
“娄老板？”何雨柱把里脊盛出来，擦了擦手，“又要请我去做家宴？”
“不是家宴，是去轧钢厂。”栾掌柜压低声音，“娄老板说，厂里请几个领导吃饭，点名要你去掌勺，说你做的菜‘既有烟火气，又不失体面’，最合领导胃口。”
何雨柱挑了挑眉，心里透亮。轧钢厂？娄振华的厂子？这时候请领导吃饭，八成跟传闻里的“公私合营”有关。这阵子厂里都在传，说私营厂子要归公家管，娄振华这种资本家，心里肯定打鼓，想请领导吃顿饭，探探风声——到底是合作，还是……
“行啊，啥时候？”何雨柱笑着问，手里的锅铲转了个圈。
“就明天中午，车己经在外面等着了。”栾掌柜递给他块干净抹布，“娄老板特意交代，让你随便挑几个帮手，食材他那边都备齐了，全是好东西。”
何雨柱点点头，心里琢磨：这顿饭，可比年夜饭还重要。娄振华是想借他这手好菜，跟领导套套近乎，看看“不合作”的后果有多严重。他这厨子，倒成了“润滑剂”了。
“那我得好好琢磨琢磨菜谱。”何雨柱拍了拍栾掌柜的肩膀，“给领导做菜，得有讲究——既不能太奢华，显得铺张；又不能太寒酸，丢了娄老板的面子。我看整个红烧肘子，寓意‘一团和气’；再来个清蒸鲈鱼，象征‘年年有余’；素的就来个香菇扒油菜，清清口……”
他一边念叨，一边往筐里捡家伙——他那把用了三年的菜刀，必须带着，切肉斩骨，得心应手；还有个小砂锅，煨汤最香。
“柱子，你这是要把后厨搬空啊？”旁边的学徒打趣道。
“去去去，懂啥？”何雨柱笑骂，“给领导做菜，家伙不顺手能行吗？回头娄老板不满意，扣你工资。”
学徒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闹。
何雨柱跟着娄家的司机往轧钢厂去时，心里还在想：这公私合营的风一吹，不知道多少人要睡不着觉。娄振华精明了一辈子，这次怕是真有点慌了。不过跟他没关系，他就是个厨子，把菜做好，拿工钱，顺便看看这场面，也算长见识。
车到轧钢厂，远远就看见办公楼前停着几辆小轿车，门口站着两个穿中山装的人，看着就像领导。娄振华亲自在门口等，见了何雨柱，笑得比平时更热络：“柱子，可把你盼来了！快里面请，食材都在食堂后厨呢，全是我托人从天津捎来的海货。”
何雨柱跟着他往里走，轧钢厂的食堂真大，比丰泽园的后厨还宽敞，案板上摆着的食材闪瞎眼——大闸蟹、鲍鱼、海参，还有只足有五斤重的老鳖。
“娄老板这手笔，够气派。”何雨柱笑着说。
娄振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你就放开做，让领导吃得舒坦，比啥都强。”他眼里的精明淡了点，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何雨柱没再多说，挽起袖子就开工。菜刀“咚咚”响，姜片葱段切得整整齐齐；油锅“滋啦”冒，香气飘出食堂，引得路过的工人都首咂嘴。
他一边做菜，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领导们的笑声，娄振华的敬酒声，偶尔夹杂着几句关于“生产”“合作”的话。他心里暗笑：这顿饭，吃的哪是菜，分明是“定心丸”和“探路石”。
等最后一道“全家福”端上桌，何雨柱擦了擦手，准备告辞。娄振华却拉着他，塞给他一个红包，笑得格外真诚：“柱子，谢了。这菜做得，领导都说好，说‘比大饭店的还对胃口’。”
何雨柱捏了捏红包，厚度不轻，笑着收下：“娄老板客气了，应该的。”
走出轧钢厂，阳光正好，何雨柱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他不知道公私合营最后会咋样，也不知道娄振华的厂子会归谁管，但他知道，不管世道咋变，他这手做菜的本事，总能让他混口饭吃。
至于西合院的那些事——易中海算计秦淮茹，贾东旭防着亲娘，贾张氏还在炕上打鼾……
何雨柱笑了笑，往丰泽园走。管他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还是先把明天的糖醋里脊琢磨明白再说。这日子，就像他炒的菜，火候到了，滋味自然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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