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口登记的风波像院里的槐花落了场雨，吵吵嚷嚷了一个星期，总算渐渐平息。院里的人见了面，三句话不离“你家转了没”，转了的扬着下巴说“以后吃商品粮”，没转的要么唉声叹气，要么梗着脖子说“农村有地，饿不着”——贾张氏就是后者的领军人物。
这天晌午，贾张氏拎着个布口袋从外面回来，里面装着半袋红薯干，是老家三姑托人捎来的。她刚进院就扯开嗓子喊：“东旭！你看我三姑给的红薯干，甜得很！比城里粮本上的玉米面强多了！我就说农村户口好，这都是实打实的粮食，不用花钱买！”
贾东旭正蹲在门口给棒梗把尿，闻言头也没抬：“知道了娘，您快进屋吧，太阳晒。”他心里门儿清，娘这是又在炫耀没转户口的“好处”，可他偷偷给秦淮茹转了城市户口的事，还没敢说——怕娘知道了，能把房顶掀了。
秦淮茹抱着棒梗站在门口，新领的城市户口本领回来两天了，红本本揣在怀里，像揣着块暖炉。她看着贾张氏得意的样子，没说话，只是往贾东旭身边靠了靠。昨儿个她去供销社，凭着城市户口本买了半斤白糖，棒梗喝了带糖的米汤，笑得咯咯响，那滋味，比啥都甜。
“你看她。”三大爷凑到贾东旭跟前，压低声音，“还抱着那几亩地不放呢。我跟你说，将来招工、分房，都得看户口，她那农村户口，有她后悔的时候。”
贾东旭笑了笑，没接话。他现在只盼着秦淮茹的户口能稳稳当当，别的，先不管。
就在院里还为户口的事拌嘴时，轧钢厂的大喇叭突然响了，震得西合院的窗纸都嗡嗡颤。广播员的大嗓门裹着电流声，在胡同里滚了一圈：“全体职工注意！全体职工注意！我厂决定扩建！需招工五千名！工种包括钳工、焊工、食堂帮厨、仓库管理员……有意者携带户口本、身份证，到厂劳资科报名！”
“五千名？！”贾东旭手里的尿布差点掉地上，猛地站起来，耳朵贴在墙上，生怕听错了。
院里瞬间炸了锅。三大爷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拽着阎解成就往家跑：“快！拿户口本！去报名！五千个名额，咱得抢一个！”刘海中举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光齐！光天！别写作业了！跟我去厂里看看！”许大茂扒着墙头上蹿下跳，冲屋里喊：“娘！我要去报名！当工人！挣工资！”
何雨柱下班回院时，正撞见这热闹场面。三大爷拽着阎解成，胳膊肘都快戳到人家后腰了；刘海中指挥着俩儿子整理衣裳，嘴里念叨“穿干净点，给领导留个好印象”；许大茂背着个空书包，己经准备往厂门口冲。
“柱子！你可回来了！”贾东旭一把抓住他，眼睛亮得像灯笼，“厂里招工五千人！你知道不？淮茹……淮茹能不能报个食堂帮厨？她手脚麻利，还干净。”
“当然能。”何雨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中午听劳资科刘科长说，扩建后食堂要加三个窗口，正缺帮厨的，优先招城市户口，淮茹正好合适。”他顿了顿，补充道，“报名的人肯定多，明儿一早你就带她去，我跟张主任打个招呼，让她先填登记表。”
“哎！好！好！”贾东旭乐得首搓手，转身就往家跑，要跟秦淮茹说这个好消息。
三大爷听见了，凑过来嘿嘿笑：“柱子，你看我家解成，高中快毕业了，能不能报个仓库管理员？他算术好，跟我学过算盘。”
“可以啊，让他明儿去报名，笔试考算术，他准行。”何雨柱笑着说。
“那感情好！”三大爷拽着阎解成，跑得比兔子还快，嘴里还喊，“回家背乘法表去！”
刘海中也凑过来，挺了挺腰板：“柱子，我那俩小子，光齐现在在读技校，光天想当焊工，你在厂里熟，能不能……”
“凭本事考。”何雨柱打断他，“厂里这次招工明着说‘公开透明’，谁技术好谁上，托关系没用。让他俩好好准备，笔试过了还有实操，真有本事，不用我打招呼。”
刘海中碰了个软钉子，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转身去督促儿子们练扳手了。
易中海背着手从北屋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瞅着院里乱糟糟的样子，哼了一声：“招五千人？我看是招五千个吃闲饭的。真有技术的，哪用得着这么招？”话虽这么说，眼神却往贾东旭家瞟了瞟——他那几个徒弟都是农村户口，这次怕是没机会了。
何雨柱假装没听见，往家走。雨水正趴在门口写作业，见他回来，举着铅笔喊：“哥，许大茂说要去当工人，以后是不是就不读书了？”
“他要是能当上工人，读书应该不会去了。”何雨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明儿哥带你去厂里看热闹，看看五千人报名是啥场面。”
夜里，西合院里的灯亮到很晚。阎解成在屋里背算术表，声音大得能传到街对面；
只有贾张氏屋里安安静静的。她大概还在数那袋红薯干，盘算着今年能分多少玉米，压根不知道院里的年轻人正为一个新机会，熬得眼睛发亮。
何雨柱躺在床上，听着院里的动静，心里踏实。这扩建招工，就像一阵春风，吹得人心都活泛了。不管是阎解成想当管理员，还是秦淮茹想当帮厨，甚至许大茂想当焊工，都透着股往前奔的劲儿——这股劲儿，比贾张氏怀里的红薯干，比易中海嘴里的“技术”，都实在。
他想起杨厂长中午在食堂说的话：“扩建不是为了凑数，是为了让更多人有奔头。厂子大了，日子才能更红火。”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桌上的俄语书上。何雨柱笑了笑，明天又是热闹的一天。这红星轧钢厂，这西合院，怕是又要变个样了。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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