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最近在食堂转悠的频率，比打饭的工人还高。
他不穿中山装了，换了身半旧的蓝布褂，袖口卷得老高，乍一看像个挑刺的老工人，可那双总在镜片后打转的眼睛，比食堂的铁铲还锋利。一会儿蹲在灶台边瞅瓷砖缝：“这缝里的油垢得用竹片刮，不然招蟑螂。”一会儿捏起块擦桌布闻闻：“一股子泔水味，得用碱水烫三遍。”连烧火大爷的煤堆都没放过：“煤渣得筛筛，块大的留着慢慢烧，碎末子掺黄土和泥，能堵墙缝。”
食堂的师傅们被他折腾得够呛，老李师傅炒着菜都得瞟着门口，生怕他突然冒出来说“盐放多了”；张主任更愁，每天揣着账本跟在他身后，跟个伺候掌柜的小伙计似的，嘴里不停念叨：“李主任，您看这台账，昨日用了五十斤白菜，三十斤萝卜，都记着呢……”
可李怀德偏不看账本，眼睛总往灶台前瞟——那儿，何雨柱正抡着铁铲炒辣子鸡，火苗舔着锅底，鸡肉裹着红油蹦得欢，香味窜得满食堂都是。他站在旁边瞅了半晌，等何雨柱把菜盛进盘，突然冒了句：“这鸡剁得匀称，大小跟麻将块似的，看着就有食欲。”
何雨柱手没停，往锅里泼了勺醋，“滋啦”一声压住辣味：“李主任过奖，剁小了好入味，工人师傅们干活累，得吃点实在的。”
“实在”俩字像是戳中了李怀德的心思，他往灶台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柱子，你看张主任年纪大了，记性不如从前，食堂这一摊子事，乱糟糟的。我跟杨厂长提了提，想找个懂行又利落的人当主任，你觉得……”
何雨柱正往盘子里撒葱花，手顿了顿，葱花撒得歪歪扭扭。他头也没抬，笑着回：“张主任经验足，账本记得比三大爷的家庭收支还清楚，我哪能比？再说了，我就会颠勺，管人记账的事，怕是要把食堂搅得更乱。”
李怀德没接话，盯着他手里的铁铲看了会儿，突然笑了：“你这铁铲用了多久？把儿都磨亮了。”
“三年了，从丰泽园带过来的。”何雨柱擦了擦铲头，“用顺了手，换别的总觉得别扭。”
“是啊，顺手的东西最难得。”李怀德意有所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想，不急。”
接下来几天，李怀德的“麻烦”找得更明显了。
看见洗菜池里漂着片烂菜叶，他能站着念叨半小时：“一片叶子事小，积少成多就浪费了，得教帮厨的丫头们挑菜时仔细点，根上的泥都得冲干净。”看见蒸馒头的笼屉边缘沾着面疙瘩，他非得让师傅们拆下来刷：“笼屉缝里的面发酵了会酸，蒸出来的馒头带馊味，工人吃了闹肚子咋办？”
师傅们背地里骂他“鸡蛋里挑骨头”，何雨柱却听出点门道——这哪是挑刺，分明是在给“改革”找由头。他瞅准个空当，往李怀德手里塞了碗刚熬好的绿豆汤：“李主任，天热，解解暑。其实您说的卫生问题，我倒有个笨法子：让各窗口的师傅轮值查卫生，谁的区域不干净，当天的奖金扣一半，保管比您天天盯着管用。”
李怀德喝着绿豆汤，眼睛亮了：“这主意不错，还有呢？”
“采购的事。”何雨柱擦着灶台，慢悠悠地说，“咱厂万人的饭，光靠固定供应商哪够？肉蛋菜天天得新鲜，不如成立个采购科，每天专人去市场采买，记清台账，谁买的、多少钱、多少斤，明明白白贴在食堂门口，工人看着也放心。”
李怀德把碗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你说得对！万人厂的后勤，哪能指望一家供应商？得主动去找资源！”他往食堂外走，又回头问，“你觉得……采购科该让谁牵头？”
何雨柱正往灶膛里添煤，头也不抬：“这我哪知道？我就懂火候、调味，采购科是管后勤的，得找个会算账、穿越成傻柱，道德绑架四合院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越成傻柱，道德绑架四合院最新章节随便看！能跑腿的，这不正是您和杨厂长该定的事？”
李怀德被噎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啊你，就认准了你的灶台。”
当天下午，李怀德就揣着个笔记本冲进了杨厂长办公室。
“杨厂长，必须成立采购科！”他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拍，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字：“每日需用猪肉300斤、白菜800斤、鸡蛋50斤……现有供应商每日只能供60%，缺口得从乡下补！”
杨厂长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问：“乡下采购？价格、质量能保证？别让人把次货当好货送，工人吃坏了肚子，我可拿你是问。”
“所以得数据公开！”李怀德往前凑了凑，“采购科每天记台账，多少钱买了多少斤，肉的肥瘦比例、菜的新鲜度，都得写清楚，贴在厂里公告栏，让工人监督。谁要是敢捣鬼，一查一个准！”
“还有，”他补充道，“得派俩人专门跑乡下，跟公社、生产队打交道，签长期供货协议，价格比市场价低两成，还能保证新鲜——我打听了，周边公社有养猪场、菜园子，就是缺销路。”
杨厂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突然笑了：“你这主意，倒有几分何雨柱的风格，实在。”他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了字，“就这么办，采购科由你牵头，人选你定，但有一条：账本必须天天公开，少一个字，我撤你的职。”
“您放心！”李怀德攥着签字文件，笑得见牙不见眼，“保证公开得比澡堂子还透亮！”
消息传到食堂时，何雨柱正在教秦淮茹做“翡翠豆腐”。嫩豆腐挖空了填肉馅，裹着菠菜汁炸得金黄，秦淮茹手笨，总把豆腐捏碎，急得首跺脚。
“柱子，听说要成立采购科了？”张主任乐呵呵地进来，手里还拿着张红纸，“李主任让我贴在门口，说以后每天的采购清单都往这贴。”
何雨柱往豆腐上淋了勺番茄汁，笑着说：“挺好，省得总有人说‘食堂的肉是注水的’，现在明明白白，谁也挑不出理。”
李怀德跟着走进来，手里拎着个网兜，装着两斤刚从乡下收的土鸡蛋：“何师傅，尝尝这鸡蛋，黄儿跟金子似的。采购科明天就挂牌，我让老王师傅牵头，他跟菜市场的人熟，跑乡下也有经验。”
何雨柱拿起个鸡蛋，在灶台上磕了磕，蛋清稠得挂丝：“是好鸡蛋。”他把鸡蛋递给秦淮茹，“给棒梗蒸蛋羹，补补。”
李怀德看着他专注做菜的样子，突然叹了口气：“你是真不想当这个主任啊？”
“当主任得天天看账本，我怕把菜炒糊了。”何雨柱笑了，铁铲在锅里“哗啦”一响，“您看，我还是抡这个顺手。”
李怀德没再劝，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明天让采购科的人跟你学学，啥样的菜新鲜，啥样的肉适合红烧——别总说你只懂厨房事，这也是后勤的大事。”
“得嘞！”何雨柱应着，铁铲又翻起一阵香气。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把灶台的铜锅映得发亮。何雨柱知道，采购科成立了，李怀德的改革还会继续，可他不在乎——只要手里的铁铲还能抡得动，锅里的菜还能香得勾人，管他谁当主任，谁牵头采购，日子总得过下去。
秦淮茹终于做好了一块完整的翡翠豆腐，举着跟举奖杯似的：“柱子，你看！我做好了！”
何雨柱笑着点头，往她手里塞了块刚炸好的：“尝尝，比你婆婆的红薯干甜。”
窗外传来采购科挂牌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混着食堂的菜香，像支热热闹闹的歌。何雨柱知道，这万人厂的后勤难题，怕是能慢慢理顺了。而他，就守着这口锅，把日子炒得香香的，比啥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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