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北风跟刀子似的刮着，轧钢厂的考核红榜却贴得滚烫。红纸上的毛笔字龙飞凤舞，把西合院的人名字勾得格外扎眼——刘海中，8级工；贾东旭，5级工；秦淮茹，9级厨师。最扎心的是易中海的名字，后面依旧跟着“7级”，连个顿号都没多添。
消息传回西合院时，正赶上三大爷蹲在门口数今年的煤球。他捏着个小本本，刚算完“每人每天用3块煤最划算”，就被贾东旭的大嗓门惊得手一抖，煤球滚了一地。
“我5级了！5级工！工资涨到65块了！”贾东旭举着红本本，跟举着奖状似的在院里转圈，棒梗拽着他的衣角，嘴里喊着“爹，吃糖”，秦淮茹跟在后面笑，手里的布包里揣着她的9级厨师证，红本本比贾东旭的还新。
“哟，淮茹也升级了？”二大妈从屋里跑出来，盯着秦淮茹的证首咂嘴，“9级厨师！比柱子还高两级呢！往后食堂的菜怕是更香了！”
“厨师不是这样算的，9级最小。1级最大” 秦淮茹红着脸摆手：“就是跟着柱子多学了几手，不算啥。”话虽谦虚，眼里的亮光是藏不住的——9级厨师每月35块，加上贾东旭的65块，俩人一月100块，在院里能排进前三，比易中海的75块还多出一截。
正热闹着，刘海中背着手从外面进来，脸冻得通红，嘴角却咧到了耳根。他手里捏着张印着“车间副主任”的任命书，红绸子还没拆，见人就扬了扬：“刚从厂里回来，领导说……说我带的徒弟考得好，升车间副主任了。”
“8级工升副主任！”三大爷的煤球也不数了，凑过来盯着任命书，手指头在“副主任”三个字上划来划去，“每月工资得涨多少？80？还是90？”
“保密。”刘海中故意板着脸，却忍不住笑，“反正比7级工多。对了，星期天我请客，在院里摆两桌，柱子掌勺，不收礼，就图个热闹！”
这话像扔了串鞭炮，院里瞬间炸了锅。许大茂从墙头上探出头：“二大爷大气！我那天把新到的《地道战》胶片带来，吃完饭放露天电影！”贾东旭拍着胸脯：“我让淮茹提前蒸两锅白面馒头，管够！”
只有易中海背着手从北屋出来，脸上挂着惯常的“和蔼”，眼神却有点僵。他瞅着刘海中的任命书，又瞟了眼贾东旭手里的5级证，嘴角动了动，想说啥又咽了回去。其实他不是没本事考8级，只是这半年总琢磨着在院里“主持公道”，今天调解张家婆媳，明天劝说李家夫妻，车间的图纸碰都没碰，考核时连最基本的车床参数都记错了，能保住7级己是侥幸。
“老易，恭喜啊，还在7级稳住了。”刘海中没瞧见他的别扭，笑着递烟，“往后我在车间当副主任，你得多帮衬着点。”
易中海接过烟，没点火，捏在手里转了转：“恭喜你啊，升了官。我老了，技术跟不上了，往后还得靠你们年轻人。”话虽客气，转身时的脚步却有点沉。
星期天的西合院，比过年还热闹。
何雨柱天没亮就去了菜市场，拎回半扇猪肉、一筐白菜、二十斤鸡蛋，在院里支起临时灶台，铁锅“滋滋”响着，酱肘子的香味飘得半条胡同都能闻见。秦淮茹给他打下手，切菜的刀工比半年前利落多了，连何雨柱都夸：“9级厨师就是不一样，土豆丝切得比头发丝还细。”
许大茂搬来放映机，在槐树上挂起白布，调试着镜头，嘴里喊：“都让让啊，别挡着光！等吃完饭就放《地道战》，新片子！”
三大爷揣着个空饭盒，在灶台边转来转去，跟何雨柱套近乎：“柱子，这肘子炖得够火候啊，给我留块带筋的，我家解成最爱吃……”被二大妈一把推开：“老阎，人二大爷说了不收礼，你咋还想着蹭？”
刘海中穿着新做的中山装，胸前别着钢笔，正给大家倒酒。他徒弟们来了好几个，围着他喊“刘主任”，乐得他嘴都合不拢，却还摆手：“叫啥主任，还叫我刘师傅！咱靠技术吃饭，不是靠官帽子！”
酒过三巡，贾东旭端着酒杯站起来：“二大爷，我敬您一个！要不是您当初劝我好好学技术，我哪能考上5级？”
“这话说的。”刘海中喝了口酒，脸更红了，“我以前总想着当官，后来才明白，带徒弟、练技术，比啥都实在。你们看柱子，不当主任，照样是厂里的红人；看淮茹，9级厨师，谁不佩服？”
何雨柱正往桌上端最后一道“全家福”，闻言笑了：“二大爷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手艺在身，比啥都强。”
易中海坐在角落，喝着闷酒，见大家都瞅他，勉强笑了笑：“刘主任说得对，是该好好琢磨技术。”他心里清楚，自己这半年确实荒唐，总想着在院里摆架子，耽误了正事，往后怕是真要被刘海中比下去了。
三大爷啃着肘子，突然冒了句：“二大爷，您这桌菜得花多少钱？够买五十斤棒子面了吧？”
“提钱干啥！”刘海中大手一挥，“今天就图个高兴！谁要是提钱，我跟谁急！”
这话引得满桌大笑，许大茂笑得最欢，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还是二大爷大气！比某些人强，吃块糖都得记账！”三大爷的脸瞬间红了，却没反驳，光顾着往嘴里塞肉。
夕阳把西合院染成了金红色，酒喝得差不多了，许大茂开始放电影，《地道战》的枪声在胡同里回荡，孩子们追着跑，大人们坐在小马扎上聊天，笑声比枪声还响。
何雨柱靠在槐树上，看着刘海中被徒弟们围着问技术问题，看着贾东旭给秦淮茹剥橘子，看着易中海偷偷给棒梗塞了块糖，心里暖烘烘的。这年底的考核，像面镜子，照出了谁在踏实往前走，谁在原地打转转。
刘海中突然凑过来，递给他瓶酒：“柱子，谢了。要不是你当初劝我‘带徒弟比争官强’，我怕是还在瞎琢磨。”
何雨柱笑着碰了碰瓶：“是你自己争气。往后当副主任了，可别忘了给工人多谋点福利——比如，让食堂多炖点肉。”
“那必须的！”刘海中仰头喝了口酒，笑声在电影的枪声里格外清亮。
夜色渐深，电影还在放，院里的笑声没停。何雨柱知道，这西合院的日子，又翻了新的一页。刘海中的副主任，贾东旭的5级工，秦淮茹的9级证，甚至易中海那点别扭，都成了这页纸上的鲜活笔画，热热闹闹，踏踏实实，透着股子往前奔的劲儿。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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