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期。
小腹深处传来的绞痛如同被电钻持续凿击，沐岑蜷在沙发深处。
催命的门铃声响起。
“杨帆…马上...我来了……”她气若游丝地朝门口方向走。
门开了。
一股裹挟着初雪寒意的冷风猛地灌入，带着室外清冽又熟悉的气息。
沐岑痛得意识模糊，只当是救命的闺蜜，眼皮都无力掀开：“药…布洛芬…”
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却不是走向鞋柜。
下一秒，一个沉甸甸的暖水袋被塞进她死死捂着小腹的手和冰冷的抱枕之间。
沐岑混沌的神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源刺得一激灵。
夏耀！
他穿着深灰色的大衣，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花，一身风尘仆仆的寒气，此刻离她不过咫尺，眉头紧锁。
“你……”沐岑想厉声呵斥他滚出去，可一阵更猛烈的绞痛如同巨浪般拍来，瞬间将她所有的力气和声音都抽干，只剩下痛苦的闷哼和更加蜷缩的身体。
夏耀仿佛屏蔽了她所有的抗拒信号，下一秒，人己大步流星地冲向电视柜旁那个备用药箱。
他蹲下身，几秒后便捏出一板铝箔包装的布洛芬缓释胶囊，不用看说明，指尖熟练地抠出一粒药片
他把水和药片一同递到沐岑唇边：“张嘴。”
喂完药，夏耀扯过沙发上叠好的厚实羊绒毯，抖开，动作尽量轻柔地盖在沐岑身上，从肩膀到脚踝，严严实实，连那只露在外面的手也仔细掖好毯角。
做完这一切，他沉默地半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就在这时。
“岑岑！我的宝！红糖姜茶和暖宫贴来救驾了！” 杨帆咋咋呼呼的声音伴随着钥匙开门声响起，她拎着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声音在看到客厅景象的瞬间戛然而止。
沙发上，沐岑蜷缩在厚厚的羊绒毯里，怀里紧紧抱着热水袋，脸色苍白如纸。
而沙发前的地毯上，那个本该在横店享受杀青盛宴的顶流影帝夏耀，正半跪在那里。
他微微仰着头，专注地凝视着沙发上的人，肩头的大衣滑落了一半，露出里面柔软的灰色毛衣。
杨帆手里的塑料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红糖姜茶的玻璃瓶滚了出来，大脑彻底宕机。
这是什么魔幻剧情？痛经的闺蜜和她那个阴魂不散、死缠烂打的顶流前男友，在搞什么温馨守护戏码？！
空气凝固了三秒。
杨帆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极其夸张、极其尴尬、又带着“我懂我懂”意味的讪笑，脚步开始不动声色地往门口倒腾：
“呃…哈哈…那个…我好像…来得有点多余哈？”她干笑两声，手指己经飞速摸到了门把手，“你们继续！继续！就当我是空气！我这就消失！” 说着就要拉开门溜之大吉。
“杨帆！” 沐岑带着被“捉奸在床”的羞愤和强烈的求生欲，“你敢走试试！”
开什么玩笑，让她单独面对这个刚刚擅闯民宅、上演全套“田螺小伙”服务的夏耀？这比痛经还要命！
夏耀也被杨帆的闯入惊得瞬间回神，猛地从那种专注的状态中抽离。他迅速站起身，脸上那点柔和瞬间被尴尬和一丝懊恼取代，耳根迅速泛红。
杨帆开门的动作僵住，看看沐岑喷火的眼神，再看看夏耀那副被抓包的窘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尬在了原地。
客厅陷入一种脚趾抠地的沉默。
夏耀率先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镇定，弯腰去扶被他撞翻的水杯：“…地…我来擦……”
杨帆则硬着头皮弯腰捡起地上滚落的红糖姜茶瓶子，干笑两声，试图用行动化解尴尬，拧开瓶盖，把深褐色、散发着辛辣甜香的液体倒进带来的保温杯盖里，殷勤地递到沐岑嘴边：
“来来来，宝，趁热喝点，特浓特正宗！加了足量老姜，驱寒暖宫！” 杨帆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欢快，试图驱散空气里那名为“前男友”的诡异氛围。
杨帆递完姜茶，眼珠子一转，落在旁边正拿着纸巾擦拭地上水渍的夏耀身上，他半跪着，完全没了顶流的架子。
一个极其大胆且作死的念头在杨帆脑子里成型。她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一个无比灿烂且八卦的笑容：
“哎呀，夏大影帝！真是辛苦您了！百忙之中还亲自来给我们家岑岑当护工！” 她刻意把“亲自”咬得很重，瞥见沐岑额角跳动的青筋，心里暗爽，“像您这么体贴周到、帅气多金……呃，我是说，古道热肠的前男友，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她往前凑了凑，眨巴着大眼睛，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
“您……贵圈里，像您这种‘款式’的优质单身男士，肯定不少吧？就是那种……长得帅，能赚钱，关键时候还能冲红糖水、找布洛芬、翻热水袋的？”
她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你懂的”暗示：
“您看……我这人吧，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催婚催得紧……您人脉广，资源多，能不能……给妹妹我牵个线？要求不高！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甩掉糊咖第五年，他成了顶流巨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就按您这标准来！贴心，会照顾人，长得嘛……过得去就行！十个八个不嫌多！”
话音落定，空气瞬间凝滞。
沐岑抱着热水袋的手猛地收紧，差点把里面的热水挤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瞪着杨帆，眼神像在看一个自爆卡车。
这死丫头！疯了吗？！
夏耀擦拭地板的动作也猛地顿住。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杨帆那张写满“真诚求介绍”的脸，再缓缓转向沙发上脸色铁青、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人的沐岑。
夏耀的唇角，极其清晰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不再有刚才被撞破时的窘迫，而是恢复了他骨子里的那种，带着点痞气、洞察一切、又充满攻击性的、属于夏耀本人的笑。
他随手把擦脏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撑着膝盖站起身。
“十个八个？”
“行啊。”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
“只要岑岑现在告诉我——当年，为什么分手。”
“告诉我真相。一个字都不许骗我。”
“别说十个相亲对象，我把我整个通讯录里的单身汉打包送你！”
杨帆大脑彻底宕机，玩脱了。玩大发了，夏耀这疯子，他竟然把球首接砸岑岑脸上了。
而沙发上的沐岑，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
“夏耀，我累了，想休息，求你先走吧。”
夏耀没再多说什么，防盗门“咔哒”合拢的轻响，终于切断了屋内最后一丝属于夏耀的清冽气息。
杨帆蹑手蹑脚地把泼洒的红糖姜茶擦干净，又倒了杯新的塞进沐岑手里，眼神瞟向紧闭的大门，压低声音：“真不告诉他？我看他那架势，不挖出真相能把地球凿穿，而且，纸包不住火。”
沐岑捧着温热的杯壁，她没看杨帆，目光落在对面光洁的电视屏幕上。
“告诉之后呢？演一出久别重逢、抱头痛哭的苦情戏码？声泪俱下地控诉：‘夏耀！你看！当年我是多么伟大！多么爱你！为了你的前途，我牺牲了自己！承受了屈辱！’”
她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浮现在苍白的脸上，转向杨帆：
“然后呢？看着他震惊？痛苦？愧疚？抱着我说‘岑岑对不起，是我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接着上演破镜重圆，他出于愧疚和责任，加倍补偿我？把我当成他辉煌星途上唯一需要修补的‘污点’？或者一个需要用余生去偿还的债主？”
沐岑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杨帆，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想做他夏耀的‘糟糠之妻’！不想做他功成名就后想起来需要‘弥补’的‘牺牲品’！更不想用我当年的狼狈退场，去绑架他现在的人生和感情！”
“当年签那份协议，是我自己的选择，谁也不欠谁，现在他功成名就了，那是他自己拼出来的本事。我沐岑，不需要他因为愧疚而回头，更不需要他因为‘责任’而施舍，难道要他为了‘赎罪’，放弃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还是我要放下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重新回到那个让我窒息的聚光灯下，去配合他上演一出‘影帝情深不负糟糠妻’的狗血大戏？！”
她越说越激动，身体微微颤抖，怀里的热水袋被攥得变了形：
“杨帆，我受够了！受够了当那个躲在暗处、被‘牺牲’的角色！受够了把自己的伤口撕开给别人看，去换取那点廉价的同情和愧疚！”
“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当个普通人。过我的柴米油盐，打我的官司，赚我的钱。夏耀的万丈光芒也好，情深似海也罢……都离我远点，行吗？”
杨帆看着好友这副近乎崩溃却又强撑着维持清醒和尊严的样子，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行行行，普通人！柴米油盐！”杨帆用力拍了拍沐岑，“咱们岑岑大律师，凭本事吃饭，不靠男人！更不靠前男友的愧疚感活着！”
她顿了顿，看着沐岑依旧紧闭的眼睛和苍白的侧脸，小声嘟囔：
“就是…有点血亏啊姐妹。没几个子儿的保密费，换一个现在身价数不清有多少个零的顶流前男友死心塌地……这买卖，啧，华尔街之狼看了都得流泪。”
沐岑被她这不着调的比喻气得想笑，可嘴角刚扯动，小腹又是一阵熟悉的抽痛，闷哼一声，眉头再次死死拧紧。
“好了好了，不气不气！”杨帆赶紧顺毛捋，“不说他了！喝姜茶！热乎的！喝完了我给你把电热毯铺上！咱们今晚就当夏耀，从来没出现过！”
她端起那杯温热的红糖姜茶，强硬地塞进沐岑手里，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啜饮。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对面属于1701的窗户，始终亮着灯，厚重的窗帘没有拉严，隐约透出一个高大身影在窗边徘徊的轮廓。
沐岑靠在杨帆肩头，热水袋的温度和小腹的绞痛在体内拉锯，她闭上眼，将杯子里最后一点温热的姜茶饮尽。
真相？
也许杨帆说得对，纸包不住火。
她只想做沐岑。
不是谁的糟糠，也不是谁的救赎。
只是沐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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