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山风裹着湿冷的空气,从老旧窗框的缝隙里钻进房间。
沐岑用力眨了眨干涩发痛的眼睛,指尖划过卷宗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桌上堆满了摊开的案卷材料。
这地方,真是穷山恶水到了极致。她所在的“清溪镇派出法庭”,名头听着像个正经单位,实际上就是山坳坳里一座孤零零的小三层楼。
从省城机场出来,颠簸了整整八个小时的破旧大巴才把她送到这儿,骨头架子都快颠散了。
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别说外卖,连想给夏耀打个视频都得看老天爷脸色。
想到夏耀,那些破镜重圆后小心翼翼又灼热的试探,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温度,此刻被这深山的死寂和案卷的冰冷硬生生隔开。
她甩甩头,强行把那张俊朗却带着点别扭的脸甩出脑海,工作,眼前只有工作。
她拿起笔,刚想在笔录本上标注一个关键疑点,整个世界毫无预兆地跳动起来。
台灯“啪”地摔在地上,瞬间熄灭,头顶粉尘、碎块暴雨般砸落。
地震了。
沐岑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几乎是贴着地面,用尽全身力气朝门口爬去,就在她身体堪堪扑出酒店大门的瞬间。
“轰隆!”
身后,整座三层高的“清溪酒店”,在漫天烟尘中,彻底坍塌下来。
居然是加班救了她。
她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地上,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和尘土的味道,呛得她剧烈咳嗽,她挣扎着抬起头,借着远处不知哪里透来的微弱天光,只看到一片触目惊心的瓦砾堆。
几分钟前她还在里面挑灯夜战的房间,连同整个酒店,己经消失无踪。
随后,是穿透这死寂的、凄厉绝望的哭喊声、呻吟声,从西面八方、从瓦砾堆深处断断续续地传来。
沐岑撑着手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信号?她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只摸到几块冰凉的塑料碎片。
断了。彻底断了。
夏耀,杨帆,他们联系不上自己,会急疯的,但下一秒,一个近在咫尺的、压抑的抽泣声,硬生生将那担忧压了下去。
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妇人,半截身子被一块巨大的预制板压住,鲜血正从额角汩汩流下,染红了半边脸颊,她努力想抬起另一只还能活动的手臂,却徒劳无功。
“别动!别用力!”沐岑立刻扑了过去。没有急救包,她毫不犹豫地“刺啦”一声,用力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衬衫下摆内衬。动作尽可能轻柔却迅速地按压在她额头的伤口上止血。
“坚持住,救援马上会来的!”她一边包扎,一边用尽可能镇定的语气安抚,尽管她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带着颤抖的“喵呜”声,从旁边一堆松散的砖石缝隙里传出来。
沐岑包扎的手一顿,她循着声音,小心翼翼地拨开几块碎砖,一只巴掌大的小橘猫,浑身沾满了灰尘,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隙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无助,它的一条后腿似乎受了伤,姿势有些别扭。
“小家伙……”沐岑的心瞬间被揪了一下。她伸出手,动作比刚才包扎时更加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开它的伤腿,将这只冰冷颤抖的小生命捧了出来。
小橘猫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或许是感受到了沐岑掌心的温度,也或许是惊吓过度没了力气,很快安静下来。
千里之外,摄影棚内亮如白昼。
夏耀刚结束一组高难度的威亚镜头,手机被场务还回来了。
刘鹏小跑着递上保温杯,视线却飘向角落安静的手机,屏幕暗着。沐岑那边信号太差,说好给他发晚安的消息,迟了好几个小时还没来。
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爬上他微蹙的眉心,她是不是又瞒着自己偷偷加班呢。
“耀哥,可以休息了,明天八点开始!”场务拿着剧本靠近。
夏耀下意识地想起身回酒店,手机屏幕却嗡嗡震动起来。
杨帆。
他几乎是秒接,心里那点烦躁瞬间被放大了十倍。
“喂?杨帆?沐岑有联系你吗?她那儿信号好像很不好。”他的声音比平时快了一拍。
电话那头,杨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夏耀!你……你联系上岑岑了吗?我打她电话几十个了,全是无法接通!微信也石沉大海!这都多久了?她不会……”
夏耀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打断杨帆,声音沉了下去:“她最后一条消息是昨晚十一点,说在看卷宗。之后就没动静了。清溪镇那边……信号这么差?”
“再差也不可能失联这么久啊!”杨帆的声音带了哭腔,“我眼皮跳了一整天了!夏耀,你说她不会出什么事吧?那鬼地方……”
杨帆后面的话,夏耀一个字也听不清了,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瞬间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刘鹏手里捏着平板电脑,脸色煞白地冲了过来,脚步踉跄,差点撞到旁边的轨道车。
“耀哥!耀…耀哥!你看!快看!岑姐出差的那个清溪镇,刚刚…刚刚发生强震了!6.8级!新闻说震中破坏极其严重!通讯交通…全断了!”
标题下方,是几张触目惊心的航拍图:山体狰狞的滑坡带,扭曲撕裂的公路,以及一片完全坍塌的建筑废墟。
那废墟,夏耀死死盯着图片一角——那熟悉的、破败的三层小楼轮廓,正是沐岑和他报备入住的那个所谓的“清溪酒店”。
夏耀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所有的声音,杨帆在电话里焦急的声音、刘鹏带着哭腔的解释、摄影棚里嘈杂的人声、机器运转的嗡鸣,瞬间被抽离得干干净净。
沐岑在那片废墟下面?
“耀哥!耀哥你冷静!新闻只说破坏严重,没说具体伤亡!岑姐吉人天相,肯定没事!可能就是信号断了联系不上……”
刘鹏看着夏耀瞬间褪尽所有血色的脸,他心胆俱裂,试图抓住夏耀的胳膊。
“我现在去机场找岑岑,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夏耀猛地挥开刘鹏的手,力道之大让刘鹏一个趔趄,他转身就往外冲,什么也顾不上了,戏服外套被他随手扔在地上。
“耀哥!不能去啊!”刘鹏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追上去,“交通断了!路都毁了!机场肯定也乱成一锅粥了!你现在去有什么用?根本进不去!还有明天的路演、明天的补拍……”
夏耀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更快了,刘鹏的劝阻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根本无法穿透那将他紧紧包裹的、名为“失去沐岑”的极致恐惧。
无数可怕的画面在他眼前疯狂闪回:沐岑被埋在冰冷的瓦砾下,无助地等待;她在黑暗中痛苦地挣扎;她可能浑身是血……
不!不可能!
凌晨西点多的机场,弥漫着一种混乱的恐慌气息。
电子屏上大片刺目的航班取消和延误提示,广播里机械的女声反复播报着震区交通中断的消息。
夏耀的出现,让本就混乱的机场更加混乱了。
即使他此刻形容狼狈,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纸,昂贵的衬衫领口被扯开,沾着不知哪里蹭上的灰尘,但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依旧是顶流光环最耀眼的标签。
“啊——!夏耀!是夏耀!”
“天哪!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耀!看这边!夏耀!”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
瞬间,无数手机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他,机场本就拥挤的通道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闪光灯噼里啪啦疯狂闪烁,几乎要将他吞没,无数只手伸过来,试图触碰他。
“让开!都给我让开!”夏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墙,向前挤去,但汹涌的人潮如同粘稠的泥沼,将他死死困在原地,寸步难行,每一次推搡都引来更刺耳的尖叫和更疯狂的围堵。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沐岑在废墟下生死未卜,而他却被困在这里,被这些无聊的镜头和无谓的尖叫阻挡,这几乎要将他逼疯。
“滚开!听见没有!滚开!”
“我老婆在震中!让开!”
紧接着,是更加爆炸的声浪和几乎要闪瞎人眼的闪光灯。
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甩掉糊咖第五年,他成了顶流巨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47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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