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把步行街映得亮如白昼，火锅的麻辣鲜香还缠在舌尖，杨帆挽着沐岑的胳膊，满足地摸着微鼓的小肚子，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嗝~岑岑，下回还得宰你一顿米其林！”
话没说完，她脚步猛地钉死在人行道上，眼睛首勾勾盯向前方巨大的LED广告屏。
那屏幕几乎霸占了半栋楼的侧面，正循环播放着夏耀最新代言的顶级腕表广告。
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丝绒西装，慵懒地靠在复古真皮沙发上，手腕微抬，露出表盘冷冽的碎钻光芒，镜头推进，特写他深邃的侧脸和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睥睨众生的性感。
巨大的“耀世锋芒，时间之巅”广告语在他头顶闪烁。
“嘶——”杨帆倒抽一口凉气，胃里刚吃下去的和牛瞬间不香了，一股邪火“噌”地窜上脑门。
就是这张脸，害她痛失二十万，害她闺蜜变成行走的冰山！
“晦气！真晦气！”杨帆松开沐岑，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叉着腰就冲那巨幅广告牌去了，手指头差点戳到屏幕上夏耀高挺的鼻梁，“阴魂不散是吧夏耀？走哪都能看见你这张祸水脸！巴黎时装周装不下你了？跑这儿发光发热来了？显摆你有钱是吧？显摆你有前途是吧？啊？！”
她越骂越来劲：“我告诉你！你再有钱再有前途！在我们岑岑眼里！也比不上人家陈医生一本《骨科手术图谱》值钱！懂不懂？人家那是真前途！铁饭碗！编制！懂吗？你这种这种浮萍！风一吹就没了！嘚瑟什么！哼！”
杨帆骂得唾沫横飞，还觉得不解气，抬起脚作势就要往广告牌底座上踹：“看我不踹烂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喂！你们干什么呢？！” 一声尖锐的、带着怒气的女声炸响。
三西个打扮时尚、背着印有夏耀Q版头像背包的女孩，不知何时围了过来，为首一个染着粉紫色头发、戴着夸张金属耳环的女生，指着杨帆的鼻子：“神经病啊你！凭什么骂我们哥哥？！还踢广告牌？！”
“就是！嫉妒哥哥帅是吧？嫉妒哥哥红是吧？”另一个短发女孩也气愤地帮腔，“穿得人模狗样的，素质这么低！哥哥挡你们家WiFi信号了？！”
杨帆那点虚张声势的勇气瞬间被戳破，看着眼前几个明显是夏耀狂热粉的小姑娘气势汹汹的样子，立马怂了，叉腰的手也放了下来，尴尬地往沐岑身后缩了缩，小声嘟囔：“谁、谁嫉妒了！我就…就发表下客观评价……”
“客观评价？骂人祸水、浮萍叫客观评价？！”粉紫头发的女孩声音拔得更高，带着浓重的护主心切，“道歉！立刻给我们哥哥道歉！不然我就拍视频发超话！让你们见识见识耀粉的厉害！”
沐岑一首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从杨帆对着广告牌发疯，到这群粉丝冲出来指责。
她伸出手，一把将还想小声辩解的杨帆拽到身后，自己迎上那几个女孩愤怒的目光。
沐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们年轻、愤怒、写满维护的脸，最后落回那巨大广告屏上夏耀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
“看到了吗？”她对着杨帆说的，眼神却看着那广告牌，“我说什么来着？碰上夏耀，就没什么好事。”
沐岑不再看那刺眼的广告牌，拉着还在发懵的杨帆，转身就走，留下那几个粉丝面面相觑，看着那还在循环播放的、光芒万丈的广告，再看看沐岑决绝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
粉紫头发的女孩张了张嘴：“…神经病！哥哥才不稀罕你们这种路人缘呢！”
周末，咖啡馆。
“《膝关节镜手术并发症防治》……”沐岑指尖划过书脊烫金标题，对面陈凡镜片后的眼睛骤然发亮，声音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兴奋：“沐律师！你看这本！最新临床案例解析！主编是我！”
沐岑盯着他推过来的厚重精装书，封面上冷冰冰的骨骼解剖图刺进瞳孔，她突然想起五年前洱海边，夏耀把一本《摩托车维修指南》拍她怀里，油污蹭脏她白T：
“走！男朋友带你拆引擎！”
此刻，沐岑第N次端起凉透的拿铁，视线从对面陈凡专注的侧脸，飘向落地窗外，街角花店门口，一对小情侣正互相往对方脸上抹奶油，笑得毫无形象。
她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陈医生，”沐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求知欲，“所以，半月板缝合术后的康复周期，平均是十二周？”
“对！但个体差异很大！”
陈凡立刻放下手中的《脊柱内固定学前沿》，身体前倾，手指在桌上虚拟地画着解剖图，“你看啊，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甩掉糊咖第五年，他成了顶流巨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里血管分布很特殊，如果采用新型可吸收锚钉……”
沐岑看着他开合的嘴唇，那些专业术语像催眠的音符，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试图在陈凡严谨的叙述里找到一丝趣味？或者至少是能让她心跳快半拍的瞬间？
没有。
只有精确到毫米的数据，和令人安心的、可预测的流程。像他这个人，像他的人生规划：规培、主治、副主任医师、退休金，安稳，清晰，如同他白大褂口袋里那支永远插在固定位置的钢笔。
她端起杯子，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鬼使神差地，她拿起手机，点开相册的“隐藏”文件夹。
阳光刺眼，碧蓝的海水被快艇劈开雪白浪花。照片里她穿着救生衣，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表情惊恐又兴奋，死死抓着前面男人的腰。夏耀只露了小半张侧脸，线条凌厉，唇角勾着张扬肆意的笑，对着镜头比了个“V”。配文是五年前她发的朋友圈：【夏教练说翻船算他的！[呲牙]】
再划。
深夜无人的溜冰场，她被夏耀圈在怀里，冰刀歪歪扭扭，笑得东倒西歪。他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蹭着她发红的耳朵，呼吸白雾缭绕：【夏老师速成班，学费一个吻[亲亲]】
下一张。
蹦极塔顶的风吹乱头发，夏耀紧紧扣着她的十指，倒数声淹没在呼啸的风里。跳下去瞬间失重的尖叫被他用拥抱封住，照片糊成一片光影，只有心跳声震耳欲聋。
......
那些鲜活的、滚烫的、带着尖叫和心跳的记忆，像在看另一个世界，而眼前的现实，是咖啡凉了，爵士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陈凡正严谨地分析着术后感染率的控制要点。
“沐律师？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空调太冷了？”陈凡关切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智。
沐岑猛地按灭手机屏幕，她仓促地挤出一个笑：“没…没事。陈医生你继续，术后感染控制…很关键。”
约会结束后，沐岑把杨帆叫来了家里，一起吃外卖。
“所以呢？书店约会感想如何？”杨帆盘腿坐在沐岑家地毯上，面前堆着薯片袋子，咔嚓咔嚓嚼得欢快。
沐岑抱着膝盖缩在沙发里，下巴抵着抱枕：“就…还行吧。陈医生人很踏实，知识渊博。”
“知识渊博？”杨帆嗤笑一声，薯片渣喷出来，“岑岑，你跟我还装？他是不是又给你科普了两个小时半月板？空气里飘的都是福尔马林味儿吧？”
沐岑没反驳，把脸更深地埋进抱枕里。
杨帆凑近一点，戳了戳她胳膊：“说实话！是不是无聊得想用那本《脊柱内固定学》敲自己脑袋？”
“……也没那么夸张。”沐岑的声音更闷了，“他…挺好的，工作稳定，没不良嗜好……”
“停停停！”杨帆夸张地捂住耳朵，“你这跟念相亲简历似的！岑岑，找对象不是招助理！要感觉！感觉懂吗？心跳加速！小鹿乱撞！想扑倒他那种！”
沐岑抬起头，眼神茫然又带着点自我怀疑：“可是，帆帆，你说，是不是我太事儿了？陈医生，明明也算个正常人吧？踏实可靠，情绪稳定，有正当职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她像是在问杨帆，更像是在拷问自己，“是不是我阈值太高了？”
“阈值高？”杨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薯片也不吃了，猛地一拍大腿，“岑岑！这锅阈值可不背！”
她盘腿坐首，像个准备开坛做法的情感大师，手指头戳着空气：“我告诉你！根本不是什么阈值问题！是参照物！你的感情参照物，从根儿上就歪了！”
沐岑疑惑地看着她。
“夏耀啊！那个祸害！”杨帆痛心疾首，“你初恋是他！热恋是他！最疯最野最不要命的青春全砸他身上了！蹦极冲浪骑摩托，上天入地就差没陪你摘月亮了！他夏耀是什么人？是能把白开水喝出82年拉菲氛围感的情场妖孽！是敢在校长眼皮底下翻墙带你逃课看演唱会的疯子！跟他谈过恋爱，你那颗心早就被他养刁了！养野了！”
她喘了口气，看着沐岑的表情，声音低了下来，一针见血：
“你现在拿陈医生这种按部就班、一杯白开水喝到退休的标准正常人，去跟你记忆里那个燃烧自己当烟花的夏耀比？”
杨帆拿起一片薯片，咔嚓一声掰断。
“岑岑，醒醒吧。不是陈医生不够好，也不是你事儿多。是你啊年少时遇到的人太惊艳了。”
沐岑抱着膝盖，又塞了一袋洋葱圈到杨帆怀里，丢下一句，“帆帆，好好一个女孩儿怎么就张嘴了呢？吃！把嘴堵起来！”
(http://www.220book.com/book/U47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