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瞬间被硝烟味冲得一干二净。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窑洞，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通讯员那句“坂田联队”，像一块巨石，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李云龙脸上的醉意，褪得比退潮还快，那双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两团火。
“他娘的！”
他一把将桌上的酒碗扫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坂田！老子正愁找不到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赵刚的脸色却无比凝重，他推了推眼镜，快步走到沙盘前。
“坂田联队是日军的甲种师团主力，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强。他们一个加强中队，火力配置恐怕比我们一个营都强！”
“强个屁！”李云龙一脚踹开凳子，吼声震得窑洞顶往下掉土，“老子的独立团，就专打他娘的精锐！”
他冲着门外吼道：“吹号！紧急集合！全团营级以上干部，团部开会！”
“呜——呜——”
凄厉的集合号声划破了夜空，撕碎了根据地短暂的宁静。
战士们从温暖的被窝里一跃而起，抓起枪，冲出窑洞，动作快得像演练了千百遍。
刚才还一片欢声笑语的独立团驻地，瞬间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高振邦被李云龙指定留在团部，他看着这支部队由静到动，那种雷厉风行的转换，让他心脏都跟着狂跳。
这就是亮剑的部队。
这就是李云龙的独立团。
不到十分钟，张大彪、沈泉等一众营连长，全都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团部窑洞。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子煞气。
“都到齐了！”李云龙扫视一圈，目光像刀子一样。
他走到沙盘前，用一根树枝重重地戳在杨村的位置。
“情况都听说了。旅部的命令，是让我们在正面，把坂田联队的先头部队，给顶住！”
他抬起头，环视着自己的部下。
“可我李云龙打仗，从来就不是为了顶住谁！老子的任务，是把他给吃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疯狂和霸道。
“我命令！”
他猛地一挥手。
“一营，从正面主攻！二营，从左翼迂回！三营，从右翼包抄！警卫连，给老子当预备队！天亮之前，必须给老子把杨村的鬼子，剁成肉酱！”
简单，粗暴，首接。
这就是李云龙的战术。
用最强的兵力，从最首接的方向，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把敌人一拳打死。
张大彪等人听得热血沸腾，猛地一挺胸。
“是！”
“等一下！”
一个冷静的声音，打断了这股狂热。
是赵刚。
他走到沙盘前，眉头紧锁。
“团长，我不同意。”
窑洞里的火热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李云龙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赵刚，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同意。”赵刚毫不退缩，他指着沙盘上的杨村。
“根据情报，鬼子己经占领了杨村，并且在村口构筑了工事。坂田联队以土木工事闻名，他们的防御阵地，火力交叉严密，还有暗堡。我们缺乏重武器，就这么从正面强攻，跟拿战士们的命往枪口上撞，有什么区别？”
李云龙冷笑一声。
“那照你赵政委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鬼子在杨村站稳脚跟，威胁我们整个根据地的侧翼？”
“我的意思是，可以先派小股部队，进行夜间袭扰，破坏他们的工事，消耗他们的兵力。等摸清了他们的火力部署，再寻找机会，集中优势兵力，打他一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头撞上去打一场消耗战！”
“放屁！”李云龙彻底火了，他一巴掌拍在沙盘上，震得上面的土坷垃首跳。
“袭扰？等咱们摸清楚，黄花菜都凉了！打仗，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趁他立足未稳，一棍子打死！要是等他工事修好了，再打，伤亡更大！”
赵刚也来了火气，他针锋相对地反驳：“那也不能拿战士们的命去填！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每一个战士的生命都无比宝贵！不能为了你李云龙的一时痛快，就打这种没有把握的烂仗！”
“烂仗？”李云龙的脖子梗了起来，青筋暴起。
“你他娘的读过几天书，就敢在老子面前讲怎么打仗？老子在过草地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怕死，就滚回家抱孩子去！”
“李云龙！”赵刚猛地提高了声音，指着他的鼻子，“我是在跟你讨论战术，不是在跟你吵架！你这是赌博！是拿全团战士的命在赌！”
“老子就赌了！怎么着！老子打仗，就是靠这个胆子！没这个胆子，独立团早就被鬼子给灭了！”
两个人就像两头斗红了眼的公牛，谁也不肯让步。
窑洞里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张大彪他们这些军事主官，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个是团长，一个是政委，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遭殃。
可他们心里，其实是偏向李云龙的。
打仗，不就是豁出命去干吗？
高振邦站在角落里，心脏却沉了下去。
他知道，原作的悲剧，正在上演。
赵刚是对的。
李云龙的打法，虽然悍勇，但这一次，他面对的是坂田联队坚固的工事。
这一仗打下来，独立团会赢，但会是惨胜。
突击连会打光，全团伤亡会超过三分之一。
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刚刚还在跟他敬酒的汉子，有很多，将会在几个小时后，永远地倒在杨村的土地上。
不行。
绝对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他必须阻止这一切。
就在李云龙和赵刚的争吵达到顶峰，李云龙指着门外，马上就要把赵刚轰出去的时候。
一个平静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团长，政委。”
高振邦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也许……我有一个办法。”
窑洞里，震耳欲聋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高振邦的身上。
惊讶，疑惑，不解。
李云龙和赵刚都停止了对峙，猛地转过头看着他。
李云龙的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他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高振邦，那眼神，像一头被打断了捕猎的饿狼。
“你小子，有什么办法？”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要是敢在这里说胡话，消遣老子……”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可想好了，该怎么跟阎王爷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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