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碎金般漫过太极殿的残窗,落在瞿青怡沾满尘土的衣袖上。
她弯腰拾起那枚滚到脚边的玉佩,两半玉片在掌心拼合成完整的凤凰纹样,
断裂处的棱角早己被岁月磨平,倒像是天然生就的纹路。
“这玉佩……”她指尖抚过凤凰的尾羽,忽然摸到玉背刻着细密的凹槽,“背面有字。”
萧景渊凑近细看,借着天光辨认出那些浅刻的篆字:“是先帝的遗诏。”
瞿青怡心头一颤,将玉佩翻过来——果然,几行小字蜿蜒如蛇,
正是瞿帝亲笔所书,大意是若遇国难,可凭此玉佩召集旧部,另立贤主。
“难怪慕辰元临死前还要攥着它。”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玄机带着几名身着旧朝服饰的老者匆匆进来,
见到瞿青怡手中的玉佩,
几位老人当即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参见公主!吾皇……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瞿青怡连忙扶起他们,目光扫过众人鬓边的白发,忽然想起沈老说过的话——
这些人隐在宫中多年,早己熬成了枯骨般的模样。
她将玉佩举过头顶,声音清朗如晨钟:“父皇遗诏在此,今日起,凡愿追随瞿氏者,随我肃清余孽,
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肃清余孽!还我河山!”呼声震得殿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慕容琰被亲兵押着跪在地上,听见这话忽然狂笑起来:
“瞿青怡,你以为赢了吗?这天下早不是瞿氏的天下了!”
他猛地挣开束缚,朝瞿青怡扑来,“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玄铁剑嗡鸣一声出鞘,剑光在晨光里划出银弧。瞿青怡没有刺向他的要害,只是用剑脊重重拍在他膝弯,慕容琰“咚”地跪倒在地,膝盖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留你一条命。”她收剑回鞘,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让你看着这天下如何变回它该有的样子。”
接下来的三日,皇城内外忙着清点户籍、安抚百姓。那些被锁龙阵困住的忠良之后,终于从地牢里被解救出来,见到亲人骸骨时的哭声,几乎传遍了整座城池。瞿青怡亲手将七十二根镇魂钉收起,连同青铜鼎的碎片一起,葬入了瞿氏皇陵。
下葬那日,沈玄机站在陵前,将一卷泛黄的阵图焚作灰烬:
“玄机流的禁术,从此绝迹于世。”
他看向瞿青怡,递过一枚刻着流影剑纹的令牌,
“这是玄机流的掌阵令,往后,阵法该护佑苍生,而非成为谋逆的工具。”
瞿青怡接过令牌,忽然想起原主兄长教她放风筝的日子。
那时的风很轻,线轴在掌心转得飞快,兄长说:
“丫头你看,风筝飞得再高,线始终攥在咱们手里。”
如今站在皇陵的高台上,她望着远处重建的坊市炊烟袅袅,
忽然有点明白原主兄长当年的意思—
萧景渊走到她身边,递过一件素色披风:“在想什么?”
瞿青怡接过披风裹在肩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边缘的流苏,望着远处渐起的炊烟出神。
(内心独白)其实在想……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皇帝。
我根本不是他们口中那个金尊玉贵的瞿氏公主啊。我只是个……意外闯进这具身体里的陌生人。
若不是慕家父子步步紧逼,非要赶尽杀绝,让我连个安身的角落都找不到,我才懒得提剑打仗。
可现在呢?旧部聚起来了,天下人都盯着我,好像我天生就该扛起这一切。
可我真的怕啊,怕自己撑不起这江山,
怕辜负了那些期待的眼神,更怕……忘了自己本来只想好好活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萧景渊时,眼底的迷茫己藏了大半,只余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说起来,”她忽然抬眼看向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
“该好好谢你才是,萧景渊世子殿下。”
风拂过她的发梢,将声音送得很轻,却字字清晰
这一路若没有你,我怕是连半分胜算都没有。”
她低头笑了笑,指尖着披风的系带,
“你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却偏偏……”
萧景渊打断她的话,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从你救起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己经不能置身事外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天亮了,该做的事还有很多。”
所以不是我偏要跟着,是从那时起,就该站在你身边了。
瞿青怡望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弯了弯唇角,语气里带了几分玩笑般的恳切:“说起来,如今这江山社稷,你看……交给你打理怎么样?”
她抬手比划着远处的城郭,指尖划过晨雾里的轮廓:“你看啊,清点户籍、修订律法、安抚流民……这些事你样样比我拿手。我呢,实在不是当帝王的料,应付朝堂上的弯弯绕绕能把自己绕进去。”
说到这里,她忽然凑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要不,你就辛苦一点?我给你打下手,管管那些江湖门派或是阵法秘辛,咱们分工合作,岂不是两全其美?”
风卷着她的话尾掠过耳畔,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其实她心里清楚,这话说得任性,却也是最真切的想法——比起龙椅上的孤家寡人,她更想做那个能握着剑、守着眼前人的瞿青怡。
她望着皇陵外绵延的山脉,忽然补充道,语气里少了几分玩笑,多了些恳切:“你也知道,北境这地方,风霜硬、土地薄,比不得你熟悉的南境富庶安稳。
你是南境世子,本可顺理成章承继家业,甚至……”她顿了顿,没说下去,却都明白那未尽之言里的分量。
听沈老提起过你那几位堂弟虽不及你沉稳,却也各有擅长。
可北境呢?她抬眼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那里是更北的方向,寒风常年呼啸:
“这里刚遭过兵祸,百姓家里连隔夜粮都凑不齐,边关的城墙塌了半截没人修。
那些盼着瞿氏复国的旧部,
大多是只会打仗的老兵,论起安抚民生、重整吏治,个个都犯怵。”
她忽然握住萧景渊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南境离了你,不过是走得慢些;可北境离了你,怕是要摔跟头的。”
风卷着她的话撞在石栏上,碎成一片恳切,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眼下真的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这些年被慕家父子折腾得太狠,百姓日子苦,边关又不安稳,
处处都是窟窿。如今这烂摊子,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稳稳当当接住。
萧景渊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忽然低笑出声。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你倒会偷懒。”
他转头望向那片正在苏醒的城池,语气渐渐沉了下来,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打理江山可以,但这帝位,必须是你的。”
“你是瞿氏血脉,是众人盼了多年的主心骨。”
他看向她,目光坦诚,“但你放心,朝堂之事,我会陪你一起扛。
我守着这皇城,守着这些琐碎,等你回来。”
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笑,带着点自嘲:
“你看,我连偷懒都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我说的是真的,这里……真的很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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