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裤兜里那老诺基亚的震动，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疯蝉，隔着布料死命啃噬着我的大腿神经。自从进了这栋凶宅，这破砖头就没消停过！震得我半边身子都麻了，偏偏赵刚那家伙就在旁边，我连掏出来看一眼都不敢，生怕他以为我在搞什么鬼祟的遥控仪式。
“别他妈震了！再震老子把你塞冰箱里跟那跳舞的哥们儿作伴！” 我在心里疯狂咒骂，脸上还得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看着赵刚拿着我的“不求人”痒痒挠，像根警棍似的，小心翼翼地捅了捅冰箱门。
冰箱里那具穿着灰蓝工装的尸体——刘建军，此刻倒是安静了。首挺挺地杵在空荡荡的冰箱内胆里，脑袋依旧诡异地拧转一百八十度，空洞的眼珠“瞪”着外面，嘴角那抹僵硬到惊悚的弧度凝固着。手电光打上去，皮肤泛着死人才有的灰败光泽，尸斑清晰可见。刚才那场惊悚的“冰箱迪斯科”仿佛从未发生，只有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腐臭腥甜味和地上砸落的手电筒，证明着刚才的疯狂不是幻觉。
赵刚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他捡起手电筒，光束在刘建军那张死人脸上停留了几秒，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这位唯物主义战士的钢铁神经显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死了……至少三天……” 他声音干涩，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怎么会……在这里？殡仪馆那边……”
“警察同志……”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感觉嗓子眼发紧，“这……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凶杀案了。这玩意儿……” 我指了指冰箱里的“舞王”，“明显是被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用邪术炼过！搞不好就是冲着我这倒霉体质来的！”
“邪术？” 赵刚猛地扭头看我，眼神锐利如刀，手电光差点晃瞎我的眼，“什么邪术？说清楚！”
“配阴婚！” 我斩钉截铁，脑海里闪过王大婶和翠丫身上那件诡异的红袄，“而且是……最邪门的那种！‘偷寿配阴魂’！”
“偷寿？配阴魂？” 赵刚眉头拧成了疙瘩，“什么意思？”
“就是找个八字相合、最好是纯阴体质的活人，”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跟一个横死的、怨气冲天的死人强行配婚！用活人的阳寿和精气，去滋养那死人的怨魂，让它变得更凶更厉！同时还能把死人的霉运、煞气转嫁到活人身上！这刘建军……八成就是被当成‘新郎官’了！只不过……” 我顿了顿，看着冰箱里那具尸体，“他这‘新郎官’当得有点惨，阳寿被吸干，尸体还被炼成了邪祟的傀儡！”
赵刚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显然在消化这远超他认知范围的信息。“那……翠丫……”
“翠丫就是那个倒霉的‘新娘’！” 我接口道，“她身上那件红袄，就是‘嫁衣’！上面肯定被动了手脚，下了咒！那红煞鬼影，就是依附在嫁衣上的怨灵！它找上我，也是因为我这纯阴体质，对它来说是大补！比翠丫那普通八字强百倍！”
“那……那现在怎么办？” 赵刚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不求人”，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找到源头！”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对冰箱里那位的恐惧，“找到那个搞配阴婚的术士！找到那件嫁衣！破了它！不然这玩意儿会一首缠着翠丫，缠着我！甚至……” 我指了指冰箱，“缠着这位‘新郎官’！”
“怎么找？” 赵刚追问。
“嫁衣是关键！” 我努力回忆师父当年喝多了吹牛时提过的只言片语，“这种邪术，嫁衣就是媒介！上面肯定有施术者的印记！或者……能找到施术者留下的线索！”
就在这时！
“嗡——嗡——嗡——”
裤兜里的诺基亚震动陡然加剧！频率快得像是要爆炸！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冰冷刺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冰箱方向吹来！带着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味！
冰箱里，刘建军那具僵硬的尸体，眼珠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嘴角那抹诡异的弧度，仿佛加深了一丝！
“我操！它又要动！” 赵刚头皮炸开，猛地后退一步，手里的“不求人”差点脱手！
“别慌！” 我强作镇定，心里却在疯狂呼唤铁嘴，“铁嘴！铁嘴大爷！别装睡了！快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又要蹦迪了？！”
“蹦个屁！” 铁嘴那公鸭嗓带着浓浓的嫌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它在‘定位’！那红煞鬼影虽然被你打散了，但核心怨念没灭！它在感应嫁衣的位置！感应你这块大肥肉的位置！小子！快！把你那破手机掏出来！震得这么邪乎，搞不好是‘地府通’有消息了！”
地府通？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把手伸进裤兜，掏出那部震得发烫的老诺基亚。
屏幕亮着！不是来电！也不是短信！
屏幕上，一个极其简陋、像素感十足的APP图标正在疯狂闪烁！图标是个惨白色的骷髅头，下面一行小字：【地府办公助手（试用版）】！
图标上方，一个鲜红的、不断跳动的数字弹窗：
【紧急任务：追踪“阴煞嫁衣”源头！】
任务描述：检测到强烈阴煞怨气波动，源头指向“姻缘一线牵”淘宝店铺。请实习阴差林纪即刻前往调查！
任务奖励：功德点+10（可抵扣部分师父债务）
失败惩罚：KPI扣分！功德点-50！强制参加地府“思想品德再教育”培训班！
倒计时：23:59:59…
淘宝店？！姻缘一线牵？！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年头搞冥婚的都这么与时俱进？开网店了？！
“啥玩意儿？淘宝店？” 赵刚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这他妈也行？”的荒诞感，“这……这鬼东西还网购？！”
“不是鬼网购！” 我哭笑不得，赶紧解释，“是那个搞邪术的王八蛋！他肯定是用这个网店当幌子！接单！卖那些害人的东西！比如……那件红嫁衣！”
我手指颤抖着点开那个简陋的APP。界面粗糙得像是二十年前的网页。一个搜索框，下面一行小字：“请输入关键词或扫描二维码”。
“扫描二维码？” 我灵光一闪，猛地看向赵刚，“警察同志！快！把那个‘不求人’给我！”
赵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痒痒挠递了过来。我接过这沉甸甸、暗红色、尾端带着倒钩的玩意儿，入手冰凉。我把它翻过来，仔细查看手柄底部——师父当年总爱用这里敲核桃。
果然！在手柄最底部，靠近伸缩关节的地方，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辨认的图案！像是一个变形的八卦，又像是一个扭曲的符文！而在那符文的中心，赫然镶嵌着一颗比米粒还小的、材质不明的黑色珠子！
“铁嘴！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就是扫描头？！” 我在心里狂喊。
“哟呵？老吕头还留了这手？” 铁嘴的声音带着点意外，“没错！就是它！‘阴煞珠’，能感应特定阴气标记！快！对准那破手机！扫它丫的！”
我赶紧把“不求人”底部那颗黑色小珠子，对准诺基亚那同样粗糙的摄像头。
嗡……
手机屏幕上的【地府办公助手】APP图标猛地一亮！一道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幽蓝色光束从摄像头射出，扫过“不求人”底部的阴煞珠！
滴！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响起！
手机屏幕上瞬间跳转！一个同样简陋、充满山寨感的淘宝店铺页面弹了出来！
店铺名：【姻缘一线牵】
掌柜ID：钱半仙
主营：传统民俗用品、风水摆件、情感咨询（特殊定制）
店铺等级：一颗钻（刷的吧？！）
所在地：XX省XX市（模糊处理）
宝贝分类：寿衣/骨灰盒/纸扎用品/特殊定制（情感类）
店铺首页挂着一个极其醒目的滚动横幅广告，土得掉渣的配色，上面用加粗的宋体写着：
【七夕特惠！冥府良缘一线牵！专业配阴婚！百年好合！买一赠一！赠品：免费哭坟服务一次！专业团队！哭得响亮！哭得持久！亲，下单前咨询客服哦~】
我：“……”
赵刚：“……”
“我……我操……” 赵刚憋了半天，终于爆出一句粗口，脸上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这……这他妈……还有促销？！”
我强忍着吐槽的欲望，手指颤抖地点开了“特殊定制（情感类）”的链接。
里面只有孤零零一个宝贝链接。没有图片。标题是：【百年好合·阴缘一线牵（定制）】
价格：9999.00 （真敢要！）
运费：0.00
库存：999
宝贝详情：一片空白。
卖家留言：拍前务必联系客服！详谈生辰八字！非诚勿扰！心诚则灵！
“客服……” 我喃喃道，手指点向那个闪烁的“联系卖家”图标。
一个极其简陋的聊天窗口弹出。对方的头像是一片漆黑。ID：【钱半仙在线接单】。
我深吸一口气，模仿着那些想买便宜货又怕被骗的买家语气，飞快打字：
“亲，在吗？想咨询下那个‘百年好合’的定制服务。我有个远房表妹，命苦啊，年纪轻轻就走了，家里老人想给她找个伴儿，怕她在下面孤单。听说您这儿专业？”
消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我和赵刚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屏幕。
几秒钟后。
“叮咚！”
消息提示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漆黑的头像跳动了一下。
一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文字弹了出来：
【钱半仙在线接单】：生辰八字。男女。死因。照片（可选）。
成了！我心头一紧，赶紧胡编乱造：“女，1998年农历七月初七子时生（纯阴日！）。车祸走的。照片……暂时没有。”
消息发出去，又是漫长的等待。
这次时间更长。我和赵刚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叮咚！”
【钱半仙在线接单】：八字尚可。匹配中……稍等。
匹配中？我愣了一下。这玩意儿还能自动匹配？
“铁嘴！他在搞什么鬼？” 我在心里急问。
“匹配个屁！” 铁嘴嗤笑，“他在查‘库存’！看哪个横死的倒霉蛋八字能配上你瞎编的这个！这老小子！业务还挺熟练！看来祸害了不少人！”
果然，不到一分钟。
“叮咚！”
【钱半仙在线接单】：匹配成功。现有优质‘新郎’一位。八字：庚申年 癸未月 丙戌日 壬辰时（又是一个横死凶命！）。死因：意外坠楼。可立即安排‘合葬’。费用：9999。赠品：免费哭坟一次。需要请拍下付款。
紧接着，一个付款链接发了过来。
“现在怎么办？” 赵刚压低声音，眼神锐利，“顺着网线抓人？”
“抓个屁！他IP肯定是假的！” 我飞快思索，“得让他‘发货’！或者……套出他取货地址！”
我赶紧打字：“亲，效率真高！太好了！钱不是问题！不过……我表妹葬在老家山里，交通不太方便。您这边是送货上门吗？还是我们自己去取？”
消息发出去，再次沉默。
这次，足足过了五分钟。
“叮咚！”
【钱半仙在线接单】：自提。地址：城西殡葬用品一条街，‘福寿斋’后巷第三个垃圾桶旁，午夜子时。货到付款。过时不候。备注：只收现金。冥币不收。
城西殡葬街！福寿斋后巷！
我和赵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精光！
“成了！” 赵刚拳头一握，脸上露出刑警特有的狠厉，“今晚子时！抓他个人赃并获！”
“等等！” 我赶紧拦住他，“警察同志！这钱半仙能搞出配阴婚炼尸的邪术，绝对不是善茬！咱们得准备准备！不然去了就是送菜！”
“准备什么？” 赵刚皱眉。
“家伙事儿啊！” 我指了指他手里的“不求人”和我怀里的墨斗，“还有……得找个帮手！”
“帮手？谁？”
我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火爆脾气、甩鞭子贼狠的身影。
“柳青青！” 我斩钉截铁，“北马出马仙！对付这种邪门歪道，她们是专业的！而且……” 我顿了顿，露出一丝苦笑，“我怀疑翠丫身上那件嫁衣，就是这钱半仙的手笔！柳青青肯定也想找他算账！”
赵刚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行！你联系她！我去申请支援！今晚子时，殡葬街！端了他这黑店！”
“嗡——嗡——嗡——”
裤兜里的诺基亚又震了！我掏出来一看，还是那个【地府办公助手】。
一个新的弹窗：
【任务更新：协助阳间执法部门捣毁非法阴婚窝点！】
任务奖励：功德点+20（表现优异可额外奖励）
特别提示：目标‘钱半仙’疑似掌握‘偷寿邪术’，极度危险！建议实习阴差林纪优先保障自身安全！地府KPI虽重要，但实习生性命更宝贵！——您的地府导师：吕洞玄（实习黑无常）
师父？！我心头一热，这老不正经的，在下面还惦记着徒弟呢？
可下一秒，弹窗下面又刷出一行小字：
PS：徒儿啊！为师这月KPI又垫底了！阎王老头放话，再完不成指标就让为师去扫忘川河！你可得争气啊！搞定这单！功德点分你一半！不！三分之二！——你亲爱的、快被开除的师父留。
我：“……”
得！感动不过三秒！这老东西！还是那个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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