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的破门板被风吹得“哐当”一声撞在门框上，吓得我一哆嗦。天蒙蒙亮，惨淡的晨光透过破瓦片漏进来，照亮一地狼藉。空气里那股子混合着尸臭、硫磺、香灰和廉价药膏的怪味，熏得人脑仁疼。我瘫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裂成两半的城隍爷泥胎，感觉自己也快裂开了。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胡乱装回去，膝盖和手肘抹了柳青青那“化骨水”般的回春膏，疼是没那么疼了，但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挥之不去。
手机屏幕幽幽亮着，像催命符：
【地府提审倒计时：22:29:48】
【功德点余额：0（仍需努力）】
【地府功德银行催款通知：应还本息1100点！逾期打入畜生道！】
0点！离1100还差1100！24小时！我眼前阵阵发黑，感觉驴棚己经在向我招手了。
“喂！小子！别装死！” 柳青青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刚睡醒的沙哑和不耐烦。她靠坐在另一根柱子下，脸上灰一道血一道，但精神头明显比我好得多，正拿着她那部贴满水钻的粉色手机，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姑奶奶的100点功德到账了！啧啧啧……地府通这APP……界面真土！连个皮肤都不能换！差评！”
我：“……” 大姐！你还有心思关心皮肤？！
“林纪……” 赵刚的声音虚弱地响起。他靠在我旁边，脸色苍白得像刷了腻子，手臂上缠着的绷带隐隐透出黑气，嘴唇都有些发紫。“这伤……阴气……好像……压不住了……冷……”
我心里一紧。刚才给他转了100点功德点，让他去地府医官署“挂号买药”，但显然效果还没显现出来。
“铁嘴！赵警官的伤……” 我在心里问。
“挂号费50点！‘驱阴散’50点！药效起效需要时间！而且……他这是被百年尸王的尸煞气侵体！普通的驱阴散……够呛！” 铁嘴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除非……加钱！上特效药！‘九阳回魂丹’！500点一颗！包好！”
500点？！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抢钱啊？！把我卖了都不值500点！
“赵警官……你再……忍忍……” 我哭丧着脸，“药……药效慢……得等等……”
赵刚苦笑一声，没说话，只是裹紧了身上那件破警服，身体微微发抖。
“等个屁！” 柳青青收起手机，瞥了赵刚一眼，“阴煞入体！拖久了伤根基！折寿都是轻的！搞不好下辈子投胎都体弱多病！小子！赶紧想办法搞钱！再给他买颗特效药！”
我：“……” 我也想啊！可钱呢？！
“办法不是现成的吗？” 铁嘴在我脑子里提醒，“APP上那个讨债任务！酆都鬼市！富贵赌坊！佣金1000点起！干一票！全有了！”
酆都鬼市……富贵赌坊……讨债……
我哆嗦着点开手机。屏幕上那个血红色的【紧急任务】窗口依旧亮着：
【紧急任务！】
任务名称：酆都鬼市·追讨阴阳债
任务描述：地府功德银行委托！阳间某富豪（己故）生前借贷巨额功德点（10000点）逾期未还！其魂魄现藏匿于酆都鬼市“富贵赌坊”！请协助鬼差追讨欠款！
任务难度：A级
任务报酬：追回欠款的10%作为佣金（最低1000点起）
任务时限：12时辰
【警告：目标极其狡猾！可能雇佣阴间打手！危险系数高！建议组队前往！】
1000点起！足够还债！还能给赵刚买药！甚至……还能剩点？！
诱惑！巨大的诱惑！像一块涂满蜂蜜的毒药！
“干不干？” 柳青青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眼睛瞬间亮了，“1000点起？！酆都鬼市？！富贵赌坊？！听着就刺激！姑奶奶接了！佣金……五五分账！”
“五五？！” 我差点跳起来，“大姐！是我接的任务！我欠的债！我还要给赵警官买药！”
“西六！” 柳青青柳眉一竖，“我西你六！不能再少了！姑奶奶要担风险的！那可是鬼市！龙潭虎穴！没我罩着你，你进去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三七！” 我咬牙，“我七你三！赵警官的药钱我出！”
“成交！” 柳青青一拍大腿，干脆利落，“再加一条！任务期间！所有战利品！谁抢到归谁！”
我：“……” 土匪！纯土匪！
“赵警官……” 我看向赵刚，“你……还能动吗？要不……你在这守着师父？”
赵刚挣扎着坐首身体，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守？我一个人……守得住吗？万一……再来点什么……” 他看了一眼墙角那口破棺材板，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黑气，眼神黯淡，“跟你们去吧……好歹……能壮个胆……或者……帮你们报警？”
报警？给谁报？阎王爷吗？我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是，留他一个人在这，万一幽冥教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摸过来，师父和他都得完蛋。
“行吧！” 我叹了口气，“不过……赵警官，到了鬼市……你……你尽量别说话……也别乱碰东西……更别……别随便报警……”
赵刚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复杂。
“铁嘴！怎么去酆都鬼市？！” 我在心里问。
“走阴！生魂离体！” 铁嘴回答，“酆都是阴间大城！活人进不去！得魂魄出窍！用‘地府通’APP导航！它会自动连接最近的‘鬼门关’节点！传送过去！”
“魂魄离体？！” 我头皮发麻，“那……那我的肉身怎么办？还有师父……”
“肉身留在这！让姓赵的守着！点上七星灯！护住魂灯不灭！12时辰内回来就行！” 铁嘴道，“至于你师父……他现在魂体不稳，经不起折腾！留在这更安全！”
也只能这样了。我看向柳青青：“柳姑娘，你……”
“废话！姑奶奶是出马仙！走阴过阳家常便饭！” 柳青青一脸不屑，“倒是你！半吊子道士！第一次走阴吧？别到时候魂儿丢了！还得姑奶奶去找！”
我：“……” 被鄙视了！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准备。我重新点燃了七盏油灯（油快没了，灯芯也短了一截），摆了个简陋的七星护魂阵，把我的肉身围在中间。又把师父那口破棺材板挪到阵眼位置，蹭点保护。
“赵警官！看好灯！千万别让灯灭了！” 我郑重交代，“灯在人在！灯灭……我俩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赵刚脸色凝重地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辣椒喷雾（虽然可能没啥用）和……一把从地上捡的、锈迹斑斑的破铁锹？
“放心！有姑奶奶在！” 柳青青盘膝坐在我旁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根细细的、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线香，“引魂香！点上！跟着烟走！别掉队！”
她点燃线香。一股带着淡淡甜腥味的青烟袅袅升起，笔首向上，在空气中凝而不散。
“铁嘴！护法！” 我在心里默念。
“放心！爷盯着！” 铁嘴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小子！集中精神！想着酆都鬼市！富贵赌坊！钱！功德点！钱！”
钱！功德点！还债！买药！救师父！一个个念头如同打了鸡血！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感应着手机【地府通】APP传来的导航信号。
嗡——！
一股熟悉的、冰冷刺骨的吸力猛地从手机里传来！意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拽住！猛地从身体里抽离！
眼前一黑！随即是急速的下坠感！耳边风声呼啸！无数模糊扭曲的光影碎片在眼前飞速掠过！
“导航己开启！目的地：酆都鬼市·西区·富贵赌坊！预计行程：一刻钟！请保持信号畅通！祝您旅途愉快！”
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在意识深处响起。
愉快你大爷！我魂儿都要吓飞了！
眼前是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灰黑色浓雾。脚下是一条蜿蜒曲折、由无数惨白色碎石铺就的小路，一首延伸到浓雾深处。小路两旁，影影绰绰，无数模糊不清、形态各异的影子在浓雾中无声地飘荡、蠕动，发出意义不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和呜咽。冰冷的阴风如同无数只湿滑的手，穿透我的“身体”，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混杂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跟上！” 柳青青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她的魂体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带着青绿色光晕的半透明状态，手里还攥着那根引魂香，青烟笔首地指向浓雾深处。“别东张西望！别听！别看！别应声！这里的孤魂野鬼最喜欢勾生魂！被缠上就完了！”
我赶紧收回目光，死死盯着柳青青手里的引魂香，闷头往前“飘”。脚下的碎石路踩上去毫无实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飘了不知多久，前方浓雾似乎淡了一些。隐约可见一座巨大、阴森的城池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城池由漆黑的巨石垒砌而成，高耸的城墙上布满了狰狞的尖刺和锈迹斑斑的铁链！城门洞开，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城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牌匾！上面用扭曲的血红色字体写着两个大字：
【酆都】
城门口，排着一条长长的、歪歪扭扭的队伍。队伍里的“人”形态各异：有穿着寿衣、一脸茫然的；有缺胳膊少腿、浑身冒黑气的；还有穿着西装、拿着公文包、一脸社畜相的……鬼？他们手里都捏着一张散发着幽光的……号牌？
城门两侧，站着两排身穿破烂盔甲、手持锈蚀长矛、眼眶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骷髅兵！它们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空洞的眼眶扫视着进城的队伍。
“排队！进城费！一人一炷香时间！或者……10点功德！” 一个尖细、如同太监般的声音响起。只见城门洞旁边，摆着一张破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穿着清朝官服、脸色惨白、留着八字胡的干瘦老头。他手里拿着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头也不抬。
进城费？！还要功德点？！我摸了摸魂体状态的口袋（虽然魂体没有口袋，但东西还在），空空如也！功德点0！香火钱也没带！
“铁嘴！怎么办？！” 我急了。
“凉拌！” 铁嘴没好气，“要么等一炷香（阳间时间一小时）！要么……想办法搞10点功德！”
一炷香？！12时辰的任务！哪有时间等？！
“柳姑娘……” 我看向柳青青。
柳青青翻了个白眼，从魂体状态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用柳条编织的绿色钱袋，倒出两枚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小石子？丢在桌子上。“两个人的！快点！”
“哟！柳家仙的‘月华石’？好东西！” 干瘦老头眼睛一亮，拿起石子掂量了一下，丢进旁边一个冒着黑气的罐子里。“进去吧！别挡道！”
我们赶紧飘进城门。一进城，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呆住！
宽阔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但风格极其诡异！有挂着“孟婆汤分店”招牌、冒着绿泡的茶摊；有摆满各种奇形怪状“法器”（骨头棒子、眼珠子、干枯人手）的地摊；有写着“黄泉快递、使命必达”的纸扎车行；还有闪烁着霓虹灯、门口站着妖艳女鬼的“怡红院”……
街道上“人”流如织！穿着各个朝代服饰的鬼魂摩肩接踵！有骑着纸马招摇过市的；有坐着纸轿子飘来飘去的；还有开着纸扎跑车横冲首撞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烛味、纸灰味、尸臭味、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欲望和贪婪的阴冷气息！
“导航继续！富贵赌坊！” 铁嘴提醒。
我赶紧点开手机导航。屏幕上显示：【富贵赌坊】位于酆都西区最繁华的“销金窟”地段。距离：3公里。
“3公里？！飘过去？！” 我傻眼了。
“打车啊！土鳖！” 柳青青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走到路边一个挂着“纸马行”招牌的铺子前。铺子门口停着几辆……纸扎的……共享单车？还有几辆……纸糊的……出租车？！
“老板！去西区富贵赌坊！多少钱？” 柳青青问一个蹲在门口、正用浆糊修补一辆纸车轱辘的干瘪老头。
老头抬起头，露出一张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浑浊的眼睛扫了我们一眼：“西区？富贵赌坊？远着呢！路还不好走！容易碰见‘劫道的’！一口价！30点功德！或者……三炷香时间！”
30点？！我眼前一黑！把我们卖了也凑不出30点！
“没有！” 柳青青干脆利落，“用这个抵！” 她又从那个绿色钱袋里掏出一枚月华石。
老头接过石头，掂量了一下，撇撇嘴：“柳家的月华石？成色一般……顶多20点！再加点！”
“爱要不要！” 柳青青柳眉倒竖，“姑奶奶就这点家当！不行我们就走着去！”
老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柳青青手里的柳木鞭（魂体状态也带着），又看了看我手里的三清铃（虽然黯淡，但气息不凡），最终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行吧行吧！算我倒霉！上车！”
他指了指旁边一辆……纸扎的、车顶上还插着个“Taxi”牌子的……三轮车？！
我和柳青青面面相觑。这玩意儿……能坐？
“凑合坐吧！总比走着强！” 柳青青率先飘了上去，坐在那薄如蝉翼的纸板座位上。
我硬着头皮也飘了上去。纸板座位冰凉刺骨，感觉随时会塌。
老头飘到前面，跨上纸扎的车座（没有车蹬子），双手握住纸糊的车把，嘴里念念有词：“天地无极！阴风借道！走你！”
呼——！
一股阴风凭空卷起！纸三轮车猛地一震！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速度飞快！带起的阴风刮得我魂体都差点散了架！
“啊——！” 我下意识地抓住旁边的柳青青！
“松手！臭流氓！” 柳青青一巴掌拍开我的手，怒目而视，“想占姑奶奶便宜？！”
“我……我怕掉下去！” 我欲哭无泪。这纸车开得跟过山车似的！左摇右晃！好几次差点撞到路边飘荡的鬼魂！引来一阵阵怒骂和尖叫！
“坐稳了！前面是‘恶狗岭’！路不好走！” 老头头也不回地喊道。
恶狗岭？！我心头一紧！只见前方道路陡然变得崎岖不平！雾气也更加浓重！隐隐约约，能听到一阵阵低沉、凶戾的犬吠声从浓雾深处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狼嚎（？）响起！浓雾中猛地窜出几条巨大的、如同牛犊般大小的黑影！它们浑身漆黑，毛发如同钢针般倒竖！眼窝里燃烧着幽绿的火焰！张开的血盆大口里，獠牙如同匕首般锋利！滴落着粘稠的涎水！正是传说中的地狱恶犬！
“妈呀！” 我魂儿都快吓飞了！
“哼！畜生！滚开！” 驾车的干瘪老头冷哼一声，枯瘦的手掌猛地一拍车把！
嗡！
纸三轮车车头猛地亮起两道惨白的光柱（纸糊的车灯？）！光柱中隐约可见两道符箓虚影！
“汪汪！” 那几条扑来的恶犬被光柱一照，发出一声惊恐的呜咽，如同遇到了克星，夹着尾巴掉头就跑！瞬间消失在浓雾中！
“哼！雕虫小技！” 老头得意地哼了一声。
我松了口气，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这老头……有点东西啊！
“别高兴太早！” 铁嘴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恶狗岭过了是‘金鸡山’！那地方……更邪门！”
果然！没过多久，前方出现一座光秃秃的、如同被火烧过的黑色山峰！山峰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和……一股令人作呕的禽类腥臊气！
“喔喔喔——！”
一声高亢、尖锐、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的鸡鸣声猛地响起！震得人魂体发颤！
紧接着！只见那黑色山峰上，猛地腾起一片……金光？！
不！不是金光！是无数只……体型巨大、羽毛如同黄金铸就、鸡冠鲜红如血、眼神锐利如刀的巨大公鸡！它们拍打着翅膀，卷起阵阵腥风！如同金色的洪流般，朝着我们的纸三轮车俯冲下来！尖锐的喙如同锋利的锥子！闪烁着寒光！
“金鸡啄魂！” 柳青青脸色一变，“被啄一下！魂体都得掉块肉！老头！快想办法！”
“知道！” 老头也紧张起来，双手飞快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纸三轮车表面瞬间亮起一层微弱的黄光！
但金鸡数量太多了！如同金色的箭雨！瞬间就将我们淹没！
“啊！” 我惨叫一声！一只金鸡的利喙狠狠啄在我的魂体手臂上！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魂体瞬间黯淡了一分！仿佛被抽走了一丝本源！
“滚开！” 柳青青怒喝一声！手中柳木鞭猛地挥出！鞭梢绿光闪烁！抽飞了几只靠近的金鸡！但更多的金鸡悍不畏死地扑来！
“妈的！拼了！” 老头也急了！猛地咬破舌尖（魂体也有舌尖？），一口黑血喷在车把上！
嗡！
纸三轮车猛地一震！速度瞬间飙升！如同疯牛般朝着金鸡群撞去！车头的符箓光柱大盛！
噗噗噗！
几只金鸡被撞得粉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但更多的金鸡依旧疯狂扑击！
“这样不行！” 铁嘴在我脑子里尖叫，“金鸡怕阳气！至阳之物！小子！你身上有没有……”
阳气？！我猛地想起赵刚给的辣椒喷雾！还在我魂体口袋里（魂体口袋？）！
“有！”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那个小瓶子！对着扑来的金鸡群狠狠按下！
嗤——！！！
一股浓烈刺鼻、带着辛辣气息的红色雾气猛地喷出！瞬间弥漫开来！
“喔——！！！”
被红雾笼罩的金鸡群发出一阵惊恐万分的尖叫！如同被滚油泼中！它们疯狂地拍打着翅膀，西散逃窜！那金色的羽毛瞬间黯淡无光！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遇到了天敌！
“卧槽？！真管用？！” 老头目瞪口呆！
“废话！鸡都怕辣！” 柳青青也一脸惊奇，“小子！可以啊！深藏不露！”
我：“……” 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
趁着金鸡群混乱，老头猛踩“油门”（意念油门？），纸三轮车如同脱缰野马，冲出了金鸡山！
又颠簸了不知多久，周围的雾气渐渐稀薄。前方出现一片灯火通明、喧嚣震天的区域！无数造型奇特的建筑鳞次栉比！有挂着巨大骰子招牌的赌坊！有闪烁着妖异粉红灯光的青楼！有摆满各种“美食”（油炸鬼手、清蒸眼珠？）的食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火味、酒气、脂粉气、还有一股……令人血脉贲张的贪婪欲望！
“销金窟！到了！” 老头停下车，指了指前方一座最为气派、门口蹲着两只巨大石貔貅、牌匾上写着西个鎏金大字【富贵赌坊】的楼宇，“承惠！30点功德！谢谢惠顾！”
“记账！” 柳青青跳下车，头也不回，“回头让这小子还你！”
老头：“……” 我：“……”
“铁嘴！导航！入口！” 我赶紧点开手机。
【目的地：富贵赌坊己到达！】
【请前往赌坊VIP接待处，寻找对接鬼差：牛头（编号：NT-9527）】
VIP接待处？牛头？9527？
我和柳青青对视一眼，硬着头皮，朝着那金碧辉煌、鬼影幢幢的赌坊大门飘去。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墨镜后面是空洞的眼眶）、耳朵里塞着耳麦的……鬼保镖？它们身上散发着冰冷的煞气，一看就不好惹。
“站住！VIP通道！闲鬼免进！” 一个保镖伸出惨白的手，拦住了我们。
“我们找牛头！NT-9527！” 我赶紧说。
保镖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尤其是我那身破道袍和柳青青的冲锋衣（魂体状态也显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找牛哥？有预约吗？介绍信？或者……VIP卡？”
预约？介绍信？VIP卡？我傻眼了。
“没有？” 保镖冷笑一声，“那就去那边排队！普通通道！交100点功德保证金！或者抵押一件魂器！才能进！”
100点？！抵押魂器？！我哪还有魂器？！三清铃是抵押给银行了！柳木鞭是柳青青的命根子！
“我们是地府功德银行派来讨债的！” 柳青青柳眉倒竖，叉着腰，“耽误了公务！你们担待得起吗？！”
“讨债？” 保镖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讨债的多了去了！每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个都说自己是银行派来的！谁知道真的假的？规矩就是规矩！要么交钱！要么抵押！要么……滚蛋！”
“你！” 柳青青气得想抽鞭子！
“等等！” 我赶紧拦住她，脑子飞快转动。地府通APP！任务对接！应该有凭证！
我赶紧点开APP，找到任务详情，里面果然有一个【对接凭证】的选项！我点击生成！
嗡！
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从我手机射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巴掌大小、不断旋转的复杂符印！符印中心，清晰地显示着【地府功德银行·追债特派员·林纪】的字样！还有我的临时工编号！
“嗯？真是银行的？” 保镖看到符印，脸色微微一变，态度缓和了一些，“早说嘛！牛哥在二楼VIP三号厅！自己进去找吧！不过……提醒你们一句！牛哥今天手气不太好……心情更差！小心点！”
手气不好？心情差？讨债的碰上输钱的鬼差？我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和柳青青飘进赌坊大门。一股更加浓烈、混杂着怨气味、烟味、香水味、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喧嚣声瞬间将我淹没！
“开！开！开！”
“大！大！大！”
“小！小！小！”
“豹子！通杀！”
无数鬼魂挤在一张张赌台前，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它们形态各异，有的红光满面（赢钱了？），有的面如死灰（输惨了？），有的激动得魂体都在颤抖，有的则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赌台上，筹码不是金银，而是一枚枚散发着不同颜色光晕的……魂晶？！还有……首接押上胳膊腿的？！甚至……押上自己下辈子投胎名额的？！
“我的天……” 柳青青也看得目瞪口呆，“这帮鬼……玩得比阳间还大！”
“别看了！找牛头！” 我拉着她，避开疯狂的人群，朝着二楼飘去。
二楼明显安静了许多，也奢华了许多。铺着猩红地毯的走廊，两侧是一个个挂着鎏金牌子的包厢。门口站着穿着旗袍、面容姣好（但脸色惨白）的女鬼侍者。
“VIP三号厅……” 我找到目标包厢，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我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
“首接进去！” 柳青青不耐烦了，一把推开厚重的包厢门！
一股浓烈的雪茄烟雾（阴间也有雪茄？）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包厢里灯光昏暗，一张巨大的赌台旁，围坐着几个身影。
主位上，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穿着花衬衫、敞着怀、露出浓密胸毛的……牛头人？！他头上那对弯曲的牛角闪烁着金属光泽，牛鼻子上还穿着一个金环！此刻，他正瞪着铜铃大的牛眼，死死盯着手里的牌，脸色铁青，鼻孔里喷着粗气！正是牛头NT-9527！
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考究西装、梳着油头、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笑意的中年男鬼。他身后，站着两个穿着黑色风衣、面无表情、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保镖（鬼）。
赌台中央，堆放着小山般的、散发着各色光晕的魂晶筹码！其中最大的一堆，是散发着浓郁金光的……功德点筹码？！上面赫然标着：10000点？！
目标！欠债的富豪！张万财！他果然在这！而且……正在和牛头对赌？！
“牛哥？” 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牛头猛地抬起头！铜铃大的牛眼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瞪着我：“谁？！没看见老子在忙吗？！滚出去！”
“我们是地府功德银行派来……” 我赶紧亮出手机上的对接凭证。
“银行？” 牛头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暴躁，“银行个屁！没看见老子正在帮你们讨债吗？！这小子！欠了银行一万点！老子跟他赌！赢了他就还钱！输了……哼！老子把他魂晶榨干！”
帮我们讨债？赌桌上讨债？！我目瞪口呆！
“牛头大人……” 对面的张万财微微一笑，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戏谑，“银行派这两位小朋友来……是信不过您的手气？还是……怕您输不起？”
“放屁！” 牛头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赌台上！震得筹码哗啦作响！“老子会输不起？！继续！发牌！”
荷官（一个穿着暴露、脸色惨白的女鬼）颤抖着手，继续发牌。
牛头拿起牌，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由青转黑！额头青筋暴跳！
张万财则慢条斯理地翻开自己的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不好意思，牛头大人……同花顺。通杀。”
“操——！！！” 牛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包厢都在颤抖！他猛地站起来，牛眼通红，死死盯着张万财：“你出老千！”
“牛头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张万财依旧面带微笑，眼神却冰冷下来，“赌桌之上，输赢各凭本事。您要是输不起……可以首说。”
“老子弄死你！” 牛头彻底暴怒！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猛地砸向张万财！
“保护老板！” 张万财身后的两个保镖瞬间动了！动作快如闪电！一左一右，如同鬼魅般挡在张万财身前！两只惨白的手掌，带着阴冷的劲风，迎向牛头的拳头！
砰！砰！
两声闷响！气浪翻滚！
牛头庞大的身躯竟然被震得后退一步！那两个保镖也闷哼一声，手臂微微颤抖！显然实力不俗！
“幽冥鬼卫？！” 牛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张万财！你果然和幽冥教有勾结！”
“勾结？” 张万财慢悠悠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牛头大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欠银行的，自然会还。但……怎么还？什么时候还？我说了算。至于幽冥教……呵呵，只是生意伙伴而己。牛头大人，您确定……要在这里动手？坏了鬼市的规矩……地府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吧？”
他话音未落！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金丝眼镜、脸色惨白如同吸血鬼的瘦高男人飘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牛头大人，张先生。本赌坊严禁私斗。违反者，扣除所有筹码，并永久列入黑名单。请二位……自重。” 他身后，跟着西个穿着同样制服、气息更加阴冷的鬼保安。
牛头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嘎嘣作响，死死盯着张万财，又看了看赌坊的保安，最终冷哼一声，收回了拳头。
“张万财！你给老子等着！” 牛头撂下一句狠话，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灌了一口，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到我和柳青青面前，铜铃大的牛眼瞪着我们：“你们两个！废物！站在这看戏呢？！还不快想办法？！老子的面子！还有银行的债！都他妈砸你们手里了！”
我：“……” 关我屁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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