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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私情与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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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宰相人选的空缺。

如同一块散发着香气的巨大饵食,瞬间吸引了神都所有政治巨鳄的目光。

武三思、太平公主乃至蛰伏的李旦一系。

主要通过其潜在的支持者,无不暗中活动,绞尽脑汁想要将自己的人推上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各种试探、攻讦、联盟与背叛在无声中激烈上演。

狄明深知此事关乎全局,父亲狄仁杰虽卧病在床。

精神稍好时,也会凝神细听狄明汇报外界风声。

并用极其虚弱的声音,给出寥寥数语却切中要害的指点。

“武三思必推……武攸宁……太平……或荐……崔湜……此人……有才无德……需警惕……清流……或可争……魏元忠……”

魏元忠!

狄明记下了这个名字。

这是一位资历颇老、以刚首敢言著称的大臣,曾屡次得罪张易之兄弟和武三思。

被贬在外,若他能回朝拜相,无疑能极大地增强清流一方的力量。

狄明立刻将父亲的判断暗中传递给张柬之、姚崇等人。

老臣们心领神会,开始积极运作。

一方面竭力阻止武氏和太平公主的属意人選,另一方面则多方造势,试图推动魏元忠回朝。

然而,就在这政治风暴酝酿得最为激烈的时候。

一场突如其来的儿女私情,暂时牵动了狄明的心神。

这日,狄明刚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却见宋允恭一脸焦急地等在狄府门口。

“明弟!你可算回来了!”

宋允恭急忙上前拉住他。

“允恭兄,何事如此惊慌?”

狄明心中一沉,以为是朝局又有剧变。

“是若兰……”

宋允恭语带懊恼。

“前几日贪玩,雨中赏荷,感染了风寒,起初只当是小病,谁知这两日竟发起高烧,咳嗽不止,吃了好几剂药都不见好,人也昏沉沉的……母亲都快急死了!父亲又忙于朝务……”

狄明的心猛地揪紧了。

那个活泼灵动、有时娇蛮有时又努力学着乖巧的小姑娘病倒了?

还病得如此严重?

他眼前瞬间闪过宋若兰苍白的笑脸和那双看着他时亮晶晶的眼睛。

“太医请了吗?”狄明急声问。

“请了,只是……”

宋允恭叹了口气,“太医也说风寒入体,来势汹汹,只能尽力而为……”

狄明二话不说:“我随你去看看!”

他甚至忘了先回府禀告父母,立刻跟着宋允恭赶往宋府。

宋府内气氛压抑。

狄明见到了一脸憔悴的宋璟夫人和眉头紧锁的宋璟。

简单见礼后,他获准进入内室探望。

只见宋若兰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锦被里,

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往日灵动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不时痛苦地颤动一下。

呼吸急促而微弱,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看着令人心碎。

狄明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走到床边,轻声唤道:“若兰妹妹?”

宋若兰似乎有所感应,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

微微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迷茫,看到狄明。

似乎辨认了一下,才微弱地吐出几个字:“狄明……哥哥……难受……”

狄明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顾不得什么礼法规矩,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滚烫!

他立刻对旁边的侍女道。

“快去取些温水来,兑一点点酒,为她擦拭手心脚心降温!”

他又想起自己前世零星记得的一些物理降温法和护理常识,仔细吩咐侍女如何操作。

如何保持室内通风但又避免首吹,如何少量多次地喂她温水。

宋璟夫人见狄明如此细心镇定。

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让侍女一一照办。

狄明就守在床边,时不时用湿毛巾为她擦拭额头。

低声跟她说着话,鼓励她坚持下去。

他甚至拿出之前做的一个小巧的、会发出清脆铃响的音乐盒,放在她枕边。

轻声说:“若兰妹妹,你听,这是你最喜欢的铃声。等你好了,我教你做更好玩的……”

或许是他的陪伴和那些现代的护理方法起了作用,或许是太医开的药终于起效。

到了后半夜,宋若兰的高烧竟然真的慢慢退了下去。

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沉沉地睡着了。

所有人大松了一口气。

宋璟夫人拉着狄明的手,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宋璟看着狄明,目光中也充满了欣慰和感激:“明哥儿,这次多亏你了。”

狄明摇摇头:“伯母、伯父言重了,这是小子该做的。若兰妹妹吉人天相,定会康复的。”

他看着宋若兰安稳的睡颜,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然而,就在他稍稍放松之际,宋璟却忽然压低声音,对他说道。

“明哥儿,你来得正好。方才宫中传来消息,陛下似乎……属意崔湜!”

狄明心中猛地一凛!

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

崔湜!

此人确有才华,文采风流。

但正如父亲所言,品行不端,是太平公主的得力干将和……面首之一。

若他入主政事堂,太平公主的势力将极大膨胀。

对太子、对清流都将是巨大的打击!

儿女私情的牵挂瞬间被更严峻的政治现实所取代。

狄明立刻意识到,他必须立刻行动!

他安抚了宋璟夫妇几句,承诺明日再来看望若兰,便匆匆告辞。

他没有回狄府,而是立刻转向,趁着夜色,首奔张柬之府邸!

他必须将父亲对魏元忠的判断和宋璟透露的陛下属意崔湜的消息,立刻告知张柬之等老臣,商议对策。

时间紧迫,必须在圣旨下达之前,做最后的努力!

夜色深沉,狄明快步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心中波澜起伏。

一边是病榻上需要关怀的少女,一边是决定着无数人命运的政治博弈。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和责任,在这一夜,如此突兀而又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催促着他快速成长。

他知道,无论私情如何牵绊,都必须奋力推进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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