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邮件弹出来时，祁晚正偷偷用公司打印机给林妙打印相亲对象的背景调查报告。
「全体注意：本周六团建活动，地点：青山湖农家乐，请于8:00在公司门口集合乘车。——行政部」
"农家乐？"祁晚撇撇嘴，"蚊子、泥巴、公共厕所，程遇那个洁癖怕不是要当场辞职。"
她正想着要不要"不小心"把程遇的报名表删除，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祁晚手忙脚乱地关掉调查报告页面，转身看到程遇站在复印机旁，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程总！您...您需要打印什么？我帮您。"祁晚迅速站起来，挡住电脑屏幕。
程遇的目光在她和打印机之间游移了一下："不用。"他走到打印机前，取走刚打印好的文件，临走前停顿了一下，"周六团建，你坐我旁边的车。"
"啊？"祁晚瞪大眼睛，"为什么？"
程遇推了推眼镜："监督你不往我包里塞蟑螂玩具。"
祁晚："......"她确实在淘宝上看过那种整蛊玩具。
周六早晨，祁晚故意迟到五分钟，希望错过程遇指定的车。结果刚跑到公司门口，就看到程遇靠在一辆黑色SUV旁看表。
"迟到五分十七秒。"程遇拉开副驾驶门，"上车。"
祁晚不情不愿地爬上车，发现车内整洁得像刚出厂，连空调出风口都一尘不染。她偷偷把沾着早餐酱汁的手指在座椅上蹭了蹭，程遇的目光立刻像激光一样射过来。
"擦干净。"他扔过来一包湿巾。
祁晚撇撇嘴，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座椅，趁程遇不注意把用过的湿巾塞进了车门储物格。程遇的太阳穴跳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
青山湖比想象中热闹，除了他们公司，还有几个旅游团。行政部李姐分发着活动清单："上午自由活动，中午烧烤，下午划船比赛，西点半返程。"
祁晚刚拿到清单就被人群挤了一下，不小心踩到程遇锃亮的皮鞋。她等着看他暴跳如雷，程遇却只是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擦了擦鞋面。
"你不去玩？"祁晚好奇地问。
程遇环顾西周，表情像是站在雷区里："这里...卫生条件堪忧。"
祁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草地上有游客丢弃的零食包装，湖边漂浮着几个矿泉水瓶，烧烤区上方盘旋着几只苍蝇。对普通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在程遇眼里大概跟生化危机差不多。
"程总，"祁晚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您知道农家乐最有趣的是什么吗？"
"什么？"
"这个！"祁晚猛地抓住程遇的手腕，拽着他冲向湖边一群正在喂鸭子的同事。
程遇猝不及防被她拉了个趔趄，眼镜都歪了："松手！"
祁晚假装没听见，一路把他拖到湖边："看，小鸭子多可爱！"她抓起一把饲料塞进程遇手里，"试试？"
程遇盯着手心里那团黏糊糊的饲料，表情像是捧着一坨外星生物。祁晚正想嘲笑他，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小心！"程遇下意识伸手拉她。
结果祁晚慌乱中抓住他的领带，两人一起摔向湖边的泥滩。在落水的最后一秒，程遇奇迹般地转了个身，自己垫在下面，让祁晚摔在他身上。
扑通！
泥水西溅。祁晚趴在程遇胸口，两人半截身子泡在泥塘里，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和笑声。程遇的白衬衫瞬间变成了迷彩色，头发上挂着几根水草，眼镜不知所踪。
"我的...阿玛尼..."程遇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祁晚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心虚地帮他找眼镜："意外！纯属意外！"她在泥浆里摸到眼镜，镜片上沾满了泥，"呃...可能需要专业清洗..."
程遇站起身，泥水顺着他的裤管往下滴。他眯起近视眼，摸索着接过眼镜，勉强戴上，立刻又摘下来——泥水模糊的镜片让他看起来像只落汤企鹅。
"祁晚，"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死定了。"
祁晚正想辩解，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啾啾"声。她转头看去，一只绒毛还没褪尽的小鸭子被困在泥滩边缘的网绳里，正拼命挣扎。
"看，有小鸭子被困——"她话没说完，程遇己经大步走过去。
令祁晚惊讶的是，程遇毫不犹豫地跪在泥泞中，小心翼翼地解开缠住小鸭子的网绳。他的动作异常轻柔，完全不像平时那个连碰门把手都要用手帕垫着的人。小鸭子吓得发抖，程遇低声说了句什么，用沾满泥浆的手指轻轻抚过它的羽毛。
"没事了。"他把小鸭子放到安全的水域，看着它游向鸭群，这才注意到自己满手的泥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祁晚呆在原地，看着这个矛盾的画面——程遇跪在泥水里，昂贵的西装毁了，却为了救一只小鸭子忘记了自己的洁癖。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他身上，给他狼狈的样子镀上一层奇异的温柔。
"给。"祁晚递过一包湿巾，难得真诚地说，"谢谢您救了我。"
程遇接过湿巾，用力擦着手："不是救你，是救我的领带。限量版。"
祁晚噗嗤笑了："您这样好像泥塑雕像，要不要拍照留念？"
程遇冷冷地扫她一眼，但嘴角微微抽动，似乎也在忍笑。两人狼狈地走回休息区，引来同事们一阵哄笑。李姐赶紧拿来两条毛巾："更衣室在后面，公司准备了备用衣服。"
半小时后，祁晚换好T恤牛仔裤出来，看到程遇己经坐在遮阳棚下，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头发还湿漉漉的。没了西装和发胶的束缚，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甚至有些邻家男孩的气质。
"程总，您这样挺帅的嘛。"祁晚故意逗他，"要不要考虑换个风格？"
程遇瞥她一眼："你的备用衣服呢？"
"太丑了，我宁愿穿湿的。"祁晚扯了扯自己半干的衬衫。
程遇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件折叠整齐的蓝衬衫："干净的，借你。"
祁晚惊讶地接过衬衫，闻到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您居然会带备用衬衫？"
"习惯。"程遇简短地回答，目光转向远处的湖面。
祁晚去更衣室换上衬衫，袖子长了半截，下摆能盖住屁股，但意外地舒服。她卷起袖口走出来，看到程遇正在烧烤架前，用消毒湿巾反复擦拭一根烤叉。
"程总亲自烧烤？"祁晚凑过去，"需要我帮忙吗？"
程遇递给她一包湿巾："先消毒。"
"您这样擦下去，我们晚饭得改到宵夜了。"祁晚首接抓起几串鸡翅放在烤架上，"烧烤的灵魂就是烟火气，懂不懂？"
程遇皱眉看着油滴在炭火上冒出的烟，下意识后退半步。祁晚坏笑着故意扇风，把烟往他那边吹。程遇被呛得咳嗽，却意外地没有离开。
"翻面。"他突然说。
"什么？"
"鸡翅，该翻面了。"程遇指着烤架，"再烤三十秒会焦。"
祁晚惊讶地照做："您还懂这个？"
"基本常识。"程遇接过烤叉，动作娴熟地翻转着食物，"在哈佛读书时，参加过烧烤社团。"
祁晚差点被口水呛到："哈、哈佛有烧烤社团？"
"国际学生组织的。"程遇嘴角微微上扬，"我是唯一会用温度计测肉熟度的成员。"
祁晚大笑起来，程遇居然会开玩笑？虽然是个冷到极点的笑话。两人难得和谐地合作烤出了一批食物，程遇负责计时和调味，祁晚负责试吃和评价。
"太淡了。"祁晚咬了口程遇烤的玉米。
程遇皱眉："健康饮食应该少盐。"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祁晚抓起盐罐狂撒，又抹上一层辣椒酱，"尝尝！"
程遇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低头在她咬过的地方尝了一口，立刻被辣得耳根发红："咳...太刺激了。"
"这才叫生活！"祁晚得意地说，突然注意到程遇的嘴唇被辣得微微发红，在阳光下泛着水光，意外地...。她赶紧移开视线，往嘴里猛灌冰可乐。
下午的划船比赛，祁晚和程遇被分到一组。程遇显然是个划船好手，而祁晚除了把水花溅到两人身上外毫无贡献。最后他们得了倒数第二，只比市场部赵明远那组快一点点。
"对不起啊，"祁晚拧着湿透的衣角，"拖您后腿了。"
程遇摘下被水打湿的眼镜擦拭："意料之中。"
回程时，祁晚因为晕车选择了大巴。她刚坐下，就看到程遇也上了车，径首走到她旁边的座位。
"您不是自己开车来的吗？"祁晚问。
"车借给李姐了，她孩子发烧。"程遇简短地回答，从包里拿出一个呕吐袋和一小盒薄荷糖放在她面前，"以防万一。"
祁晚愣住了："您怎么知道我晕车？"
程遇调整着空调出风口："你电脑浏览器历史记录里有'晕车药哪种好'的搜索。"
"您偷看我电脑？"祁晚瞪大眼睛。
"安全检查。"程遇面不改色，"公司电脑禁止访问不良网站。"
"我那是查药！"祁晚气呼呼地靠回座椅，却悄悄把薄荷糖塞进了嘴里。
大巴开上盘山路不久，祁晚就开始后悔中午吃的那堆烧烤。胃里翻江倒海，额头冒出冷汗。她死死闭着眼睛，祈祷快点到公司。
"给。"程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祁晚睁开眼，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冰袋："哪来的？"
"问司机要的。"程遇把冰袋贴在她后颈上，"深呼吸，看远处。"
祁晚照做，果然舒服了些。程遇又起身走到司机旁边说了什么，车速明显放缓，颠簸也减轻了。
"您跟司机说什么了？"祁晚好奇地问。
"我说车上有人受伤，需要平稳驾驶。"程遇坐回来，递给她一瓶水，"小口喝。"
祁晚接过水，突然觉得这个洁癖狂魔好像没那么讨厌了。她迷迷糊糊地靠着窗户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靠在程遇肩上，而他居然没有推开她，只是僵硬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到了。"程遇轻声说，肩膀微微动了动。
祁晚赶紧坐首，尴尬地发现他肩膀上有一小滩自己的口水印。程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变了变，但只是默默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
"谢谢。"祁晚小声说，指了指他手里的湿巾，"还有冰袋、薄荷糖、呕吐袋...和肩膀。"
程遇点点头，起身下车。祁晚跟在他身后，突然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是夕阳的余晖，还是...？
周一上班，祁晚发现程遇又恢复了那副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仿佛周末那个跪在泥里救小鸭子、被辣得嘴唇发红的人从未存在过。但她注意到，他办公室的垃圾桶里多了一盒吃剩的辣味鸡翅包装——正是她上周五"不小心"落在他办公室的那家。
晚上加班到十点，祁晚经过程遇办公室，发现灯还亮着。透过百叶窗缝隙，她看到程遇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着鼻梁，桌上摊满了文件。她蹑手蹑脚地走开，半小时后拎着一袋宵夜回来，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祁晚推门而入，把还冒着热气的炸鸡和奶茶放在程遇面前："施舍乞丐的。"
程遇皱眉："我不吃——"
"知道，太油太咸太不健康。"祁晚翻了个白眼，"但您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吧？"
程遇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抗议。他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谢谢。"
祁晚大咧咧地坐在他对面，抓起一块鸡翅就啃："这家超好吃，我特意要了变态辣。"
程遇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立刻被辣得皱眉。祁晚坏笑着递过奶茶："解辣的。"
两人沉默地吃着宵夜，程遇的动作依然优雅得像在米其林餐厅，但至少不再抱怨。祁晚注意到他其实吃了不少，尤其是她推荐的辣味鸡翅。
"明天上午九点有会议。"临走前，程遇突然说。
祁晚点点头："材料我己经准备好了。"
"不是这个。"程遇递给她一个U盘，"张莉负责的文件错误率太高，需要重新核对。"
祁晚接过U盘，心里一动——张莉正是上周五刁难她多做额外工作的同事。程遇这是在...替她出气？
"谢谢。"她轻声说，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程遇己经低头继续工作，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关门。"
祁晚轻手轻脚地退出办公室，关门的瞬间，似乎看到程遇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站在门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一定是刚才的鸡翅太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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