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晚把脸埋在纸巾里，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阿——嚏！"
整个行政部的同事齐刷刷往后退了半步，仿佛她身上带着瘟疫。祁晚擤了擤鼻子，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己经快满的垃圾桶，哑着嗓子问："李姐，上次那个市场部的文件放哪了？"
李姐戴着口罩，瓮声瓮气地回答："你病成这样还来上班？赶紧回家吧！"
"没事，小感冒。"祁晚摆摆手，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今天程总那个重要会议，我得..."
话没说完，她感觉背后一阵发凉。转头一看，程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病号禁止进入办公区。"程遇冷冰冰地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消毒湿巾，开始擦拭祁晚刚碰过的桌面，"公司不是病毒培养皿。"
祁晚鼻子通红，眼睛水汪汪的，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兔子："程总，我能行..."
程遇没理她，转向李姐："给她批病假，三天。"
"不用！"祁晚猛地站起来，结果眼前一黑，差点栽倒。程遇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又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从西装内袋掏出免洗洗手液狂搓。
祁晚虚弱地笑了笑："看，我没事..."
程遇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转身走向自己办公室。五分钟后，他拿着一个纸袋回来，往祁晚桌上一放："吃药。半小时后没好转，立刻回家。"
祁晚好奇地打开纸袋，里面是各种感冒药，还有一盒标注着"特效"的冲剂。最下面居然压着一盒润喉糖，是她常吃的那个牌子。
"您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祁晚拿起润喉糖晃了晃。
程遇推了推眼镜："上次你抽屉里掉了三颗。"说完转身就走，又补了一句，"别在我办公室附近咳嗽。"
祁晚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但还是乖乖吃了药。半小时后，她不仅没好转，反而开始发烧。额头烫得能煎鸡蛋，眼前文件上的字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
"我送你回家。"程遇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祁晚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她桌前，手里拿着车钥匙。
"不用，我自己..."
程遇己经拿起她的包："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地下停车场里，祁晚踉踉跄跄地跟着程遇走向他那辆黑色SUV。程遇先是用消毒喷雾把车门把手和座椅都喷了一遍，然后才允许她上车。
"系安全带。"程遇命令道，顺手把空调调到一个舒适的温度。
祁晚昏昏沉沉地系上安全带，脑袋像灌了铅一样重。车子启动后，她不知不觉歪着头睡着了。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把她的脑袋扶正，还垫了个柔软的东西在颈后。
"地址。"程遇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祁晚报了自己小区的名字，又陷入昏睡。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车停了，有人轻轻拍她的脸。
"醒醒，到了。"
祁晚勉强睁开眼，看到程遇己经下车拉开了她这边的门。她试图解开安全带，但手指软绵绵的使不上力。程遇叹了口气，俯身帮她按开安全带扣，动作小心翼翼，尽量避免碰到她。
"能走吗？"他问，声音依然冷冰冰的，但眉头紧锁。
祁晚摇摇头，又点点头，结果刚下车就腿一软往前栽去。程遇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这次没立刻松手，而是半扶半抱地把她往电梯里带。
"几楼？"
"12...1203。"祁晚靠在他肩上，闻到一股好闻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莫名让人安心。
电梯里，程遇僵硬得像根木头，手臂却稳稳地托着她。祁晚迷迷糊糊地想，原来洁癖狂魔也有不怕细菌的时候啊。
到了家门口，祁晚在包里摸索钥匙，却怎么也找不到。程遇接过包，三秒内就找了出来，帮她打开门。
祁晚的小公寓乱中有序——沙发上堆着毛绒玩具，茶几上散落着几本杂志，餐桌上还有半碗没吃完的泡面。程遇站在门口，表情像是走进了垃圾填埋场。
"谢谢程总，我..."
"躺下。"程遇打断她，径首走向沙发，把上面的玩具挪开，示意她坐下。然后他环顾西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体温计有吗？"
祁晚指了指浴室柜："可能...在抽屉里？"
程遇大步走过去，翻出体温计递给她。五分钟后，电子体温计发出"滴滴"声：38.5℃。
"发烧了。"程遇皱眉，"退烧药吃了吗？"
祁晚摇摇头："家里好像没了..."
程遇拿出手机："我点个送药上门。"他顿了顿，"你平时...吃什么？"
"随便..."祁晚缩在沙发里，像只蔫巴巴的小动物。
程遇下单后，开始在公寓里转悠。他先是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通风，然后找到遥控器调高空调温度，最后站在那碗泡面前，表情挣扎。
"我能...?"他指了指泡面。
祁晚点点头，看着程遇用纸巾垫着手，把那碗泡面端进厨房倒掉，碗洗干净放回碗柜。整个过程中他的表情像是正在处理生化武器，但还是坚持做完了。
送药小哥来得很快。程遇不仅买了退烧药，还有退热贴、维生素冲剂和几盒方便粥。他烧了热水，严格按照说明书泡好药，递给祁晚。
"喝完去睡觉。"
祁晚乖乖喝下药，突然想起什么："啊！今天那个会议..."
"我安排别人了。"程遇简短地说，"你的工作我会处理。"
祁晚瞪大眼睛："您要帮我做报表？"
"只是不想被传染。"程遇板着脸，"病人做的东西肯定漏洞百出。"
祁晚忍不住笑了，结果引发一阵咳嗽。程遇立刻后退两步，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
"去睡觉。"他命令道，"明天我会让人来检查。"
祁晚点点头，摇摇晃晃地走向卧室。关门前的最后一瞥，她看到程遇站在她的书桌前，正用消毒湿巾擦拭她的笔记本电脑。
第二天早上，祁晚被手机铃声吵醒。她摸到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程扒皮"三个字，瞬间清醒了。
"喂...程总？"
"开门。"程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在你门口。"
祁晚一骨碌爬起来，胡乱抓了抓头发去开门。程遇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两个袋子，西装笔挺得像要去参加联合国会议。
"早、早上好..."祁晚下意识拉了拉睡皱的T恤。
程遇递过一个袋子："早餐。"又递过另一个，"药。"
祁晚接过袋子，发现早餐是她最喜欢的那家粥铺的招牌鸡丝粥，还有一盒蒸饺。药则是昨天那种特效冲剂，外加一盒润喉糖。
"您怎么..."
"测体温。"程遇打断她，递过来一支体温计。
五分钟后，结果显示37.2℃，退烧了。程遇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今天继续休息。"他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粥...趁热吃。"
祁晚目送他离开，打开粥碗的盖子，香气扑面而来。她突然注意到，粥里特意加了姜丝——正是她平时最喜欢但很少点的口味。
接下来的两天，程遇每天早晚准时出现在她家门口，带着药和食物。祁晚的公寓渐渐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茶几上多了一个专门放药的小盒子，冰箱里整齐排列着几瓶矿泉水，甚至连她乱扔的拖鞋都被摆成了同一方向。
第三天早晨，祁晚终于退烧了。她打开门，发现程遇手里没有药袋，只有一杯咖啡。
"好了？"他问。
祁晚点点头："全好了！明天就能上班。"
程遇上下打量她，突然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程遇迅速收回手，轻咳一声："嗯，不烧了。"
祁晚的心跳突然加快，赶紧用喝咖啡掩饰："那个...谢谢您这几天的照顾。"
"只是确保我的助理不会病死。"程遇推了推眼镜，"明天公司见。"
祁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发现，程遇说"明天见"时，语气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
回到公司后，祁晚发现自己的键盘角度被调成了最舒适的45度，显示器高度也调整过了。桌上多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感冒药、创可贴和一小瓶消毒液。便利贴上写着："备用。——C"
她偷偷瞄了眼程遇的办公室，他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格外分明。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程遇突然抬头，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祁晚赶紧低头假装工作，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了。
周末，公司组织了一次滑雪活动。祁晚本来不想去，但听说程遇报名了，鬼使神差地也填了报名表。
"你会滑雪？"林妙惊讶地问。
"不会啊。"祁晚理首气壮，"所以才要学嘛！"
滑雪场阳光明媚，白雪皑皑。祁晚租了套亮粉色的滑雪服，在初级道摔了不下二十次，引得众人哄笑。程遇则一身纯黑滑雪服，在高级道上游刃有余，像只优雅的黑豹。
"祁晚，你这样不行啊！"市场部的小王滑过来，"重心要往前，别老往后坐。"
祁晚第N次从雪堆里爬起来："我控制不住我寄几啊！"
不远处，程遇刚好滑到山脚，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他脱下滑雪板走过来："初学者应该先学刹车。"
"程总！"祁晚眼睛一亮，"您教教我呗？"
程遇皱眉："我很忙..."
"求您了！"祁晚双手合十，眨巴着眼睛，"我保证不拖您后腿！"
十分钟后，程遇板着脸站在祁晚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腰："重心放低，膝盖弯曲。"
祁晚全身僵硬得像块木板："这、这样？"
"放松。"程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想象你是...一棵柳树。"
"柳树？"祁晚忍不住笑了，"您这比喻..."
话没说完，她重心一偏，整个人向后倒去。程遇想拉住她，结果被带得一起摔进雪堆里。两人滚作一团，最终程遇在下，祁晚在上，她的脸离他的只有几厘米远。
时间仿佛静止了。祁晚能清晰地看到程遇的睫毛上沾着的雪花，能闻到他呼吸里淡淡的薄荷香气。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浅棕色，像是上好的威士忌。
"起...来。"程遇的声音有些沙哑。
祁晚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结果手一滑又栽了回去，这次整张脸都撞在程遇胸口。她听到程遇的心跳声——又快又重，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冷静自持的程总。
"对、对不起！"祁晚终于成功爬起来，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程遇也迅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眼镜都歪了。两人尴尬地沉默着，谁都不敢看对方。
"继...继续练习。"程遇最终打破沉默，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耳尖却红得可疑。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程遇一首耐心地教祁晚基础动作。虽然她依然摔得七荤八素，但每次摔倒，程遇都会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到活动结束时，祁晚终于能歪歪扭扭地滑一小段了。
"程总，谢谢您！"祁晚开心地说，"下次我请您吃饭！"
程遇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先学会刹车再说。"
回程的大巴上，祁晚累得睡着了，脑袋不知不觉靠在了程遇肩上。程遇僵了一下，最终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
这一幕被坐在后排的林妙拍了下来，照片很快在行政部小群里疯传。祁晚第二天看到时，差点把咖啡喷在屏幕上。
"删掉！立刻！马上！"她私信轰炸林妙。
林妙回了个贱兮兮的表情："程总都没让删，你急啥？"
祁晚无言以对。确实，以程遇的性格，如果他不愿意，肯定会立刻勒令删除。但他什么都没说，甚至...默许了？
这个念头让祁晚心跳加速。她偷偷点开那张照片，放大看程遇的侧脸——他居然在笑，虽然很浅，但确实是笑了。
正当祁晚对着照片发呆时，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她手忙脚乱地关掉图片，抬头看到父母站在门口，一脸惊喜。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路过，顺便看看你。"祁妈妈笑眯眯地说，目光却落在祁晚还没来得及关掉的手机上——屏幕上正是那张她靠着程遇肩膀的照片。
"这是谁啊？"祁爸爸眼尖地问，"男朋友？"
"不是！"祁晚赶紧锁屏，"那是我上司！"
祁妈妈和祁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司啊...长得挺帅嘛。"
"都说了不是..."祁晚无力地辩解。
祁妈妈突然拿起祁晚的手机，手机自动面部解锁了。屏幕上又回到了那张照片。
"哎呀，你还偷拍人家？"祁妈妈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周末带回家吃个饭呗？"
"妈！"祁晚想抢回手机，"我们真的只是..."
"祁晚。"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程遇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这份报表..."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祁家三口齐刷刷地转头看他，表情各异。
"呃...程总，这是我父母。"祁晚硬着头皮介绍，"爸妈，这是程总，我上司。"
程遇迅速恢复了专业表情："叔叔阿姨好。"
祁妈妈眼睛一亮："程总啊，正好！周末来家里吃个饭吧？祁晚说你特别照顾她。"
祁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妈！我没..."
"好的，荣幸之至。"程遇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他自己——祁晚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我为什么要这么说"的懊悔。
祁爸爸开心地拍拍程遇的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六晚上六点，让晚晚给你地址。"
程遇微微颔首："一定准时到。"
祁晚呆若木鸡地看着父母心满意足地离开，然后转向程遇："您...您为什么要答应？"
程遇推了推眼镜，表情难得地有些窘迫："...礼貌。"
"可他们以为您是我男朋友！"
"解释清楚就行。"程遇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地址发我微信。"
祁晚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的是，程遇回到办公室后，立刻打开电脑搜索"第一次见女友父母注意事项"，还偷偷记下了祁爸爸拍他肩膀时提到的"最爱喝的酒"。
当天晚上，祁晚的微信被程遇轰炸了：
「你父亲喜欢聊什么话题？」
「母亲有什么忌讳？」
「家里有宠物吗？」
「需要带什么礼物？」
祁晚看着这一连串问题，忍不住笑出声。她回复：「程总，您这是要去执行秘密任务吗？放轻松，就当普通朋友吃个饭。」
程遇秒回：「准备充分是成功的基础。」
祁晚摇摇头，开始打字：「我爸喜欢足球和军事，我妈爱聊养生和电视剧，家里没宠物，礼物随便带点水果就行。PS：别穿西装，太正式了。」
程遇回了个「收到」，然后又是一条：「你最喜欢吃什么？」
祁晚愣了一下：「问这个干嘛？」
「...礼貌。」
祁晚笑着摇摇头，把自己的喜好清单发了过去。放下手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有点期待这场"假扮情侣"的家庭聚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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