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落地窗，将偌大的客厅切割成明暗两半。
沈砚绝坐在阴影里，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指尖微麻时才慢悠悠掐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空气中漂浮着昂贵香薰也压不住的低气压，像暴雨来临前凝固的云层。
对面的沙发上，沈汀澜刚结束十几个小时的行程，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可提到那个新公司的企划时，她的眼睛还是亮的：“砚绝，这次不一样，是和曼姐、玲子她们一起。我们算过了，我占股二十 pert，她们各三十五，很公平。”
“公平？” 沈砚绝低笑一声，声线里裹着冰碴，“沈汀澜，你出道十年，还没看清资本游戏的规则？二十 pert 叫公平？她们拿你当摇钱树，你把她们当闺蜜？”
他的话太尖锐，沈汀澜下意识皱紧眉：“你怎么能这么说？曼姐从新人时期就带着我，玲子陪我熬过最难的时候……”
“所以她们就该一边拿着你的分成，一边怂恿你签那份把你捆死的对赌协议？” 沈砚绝打断她，起身时，茶几上的文件被带得滑落，最上面那张是某影视公司的年度财报，他用红笔圈出的编剧栏里，赫然印着 “绝绝子” 三个字。
沈汀澜没看见那张纸。她只觉得丈夫的话像针，扎得她难堪又委屈：“你根本不懂！你这几年除了待在家里，知道外面的竞争有多激烈吗？我不抓住机会，很快就会被取代！”
“待在家里？” 沈砚绝的眼神骤然冷下去，像结了冰的湖面，“是，我是待在家里。待在这个被你们公司雪藏，被你粉丝骂吃软饭的家里。”
这话像一把钝刀，割开了两人之间最后一层温情。沈汀澜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我从没那么想过！那些粉丝的话我都删了，我也骂过他们……”
“删了就有用吗？” 沈砚绝指着手机屏幕，那上面是刚弹出的娱乐头条，标题刺眼 ——《顶流沈汀澜深夜返家，丈夫沈砚绝疑似再度酗酒，网友：放过姐姐吧》。点开评论区，满屏都是 “软饭男”、“废物”、“赶紧离婚” 的字眼。
这些评论，像潮水一样，己经漫了西年。
从西年前那场轰动全网的世纪婚礼开始，他这个 “十八线糊咖” 就成了钉在沈汀澜身上的耻辱柱。星耀娱乐公司乐见其成，用他的 “摆烂” 衬托她的 “上进”，用他的 “无能” 炒作她的 “独立”。他们甚至故意安排她一年三百天在剧组，让聚少离多的日子磨掉最后一点温情。
只有沈砚绝自己知道，他不是摆烂。
被雪藏的西年里，他用 “绝绝子” 这个笔名，写了多本现象级小说，改编的影视剧部部爆火，而他认为适合沈汀澜的角色的每一部女主角，他都在合同里加了唯一且不可替换的条款 —— 指定沈汀澜。
他看着她从一线小花走到顶流，看着她拿奖拿到手软，看着她在采访里说 “感谢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绝绝子编剧对我的信任”，心里又酸又涩。
他以为，等时机成熟，他会告诉她一切。
可现在看来，不必了。
“你信她们，不信我。” 沈砚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依赖我做的热汤，依赖我打理的生活，却在最关键的地方，选择把后背交给想捅你刀子的人。”
沈汀澜被他眼里的陌生刺痛，脱口而出：“那你要我怎么办？像你一样什么都不做吗？沈砚绝，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是，我们不是了。”
沈砚绝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茶几上。
白纸黑字，“离婚协议书” 五个字，像淬了毒的冰棱，瞬间冻住了客厅里所有的空气。
沈汀澜的脸色霎时惨白，她看着那份协议，又看向男人决绝的背影，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窗外的霓虹透过纱帘，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是朝夕相处了西年的人，此刻却陌生得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星河。
她不知道，那个被她认为 “无所事事” 的丈夫，正是那个让她一路封神的幕后推手。
更不知道，这场由资本精心策划的离间，最终会以怎样荒诞的方式，在未来的某天，轰然倒塌。
沈汀澜的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滚烫地落在沈砚绝手背上。她猛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像要把自己嵌进他骨血里，带哭腔的声音发着抖：“我不离婚！沈砚绝，我不离！”
她踮起脚去吻他，唇瓣带着刚哭过的咸涩，慌乱又急切。往常这个时候，他总会无奈地接住她的情绪，哪怕争吵再凶，也会在这样的亲近里软下态度。可这次，沈砚绝只是僵硬地站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的吻落在他下颌线时，他终于偏过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别这样，沈汀澜。”
沈汀澜的动作顿住，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为什么…… 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是以前。” 沈砚绝掰开她环在腰间的手，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时，自己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却还是硬起心肠推开半寸，“其实你不爱我，也不信任我，对吧？你就是馋我身体，觉得这具皮囊还能让你依赖。”
这话刻薄得像刀，沈汀澜却被刺得愣了愣，随即又气又急地捶了他一下：“你胡说！你不也是？当初要不是我长得好看，你能答应和我结婚？” 她带着哭腔，语气里还残留着几分夫妻间拌嘴的嗔怪，以为这又是一次能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争执。
可沈砚绝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他一字一顿，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把所有东西都归结为‘感觉’—— 依赖我的照顾是感觉，贪恋这点温存是感觉，就连信任，也只给那些能让你在事业上‘感觉’到安稳的人。你从来没想过，我劝你别签那份合同，不是嫉妒，不是无能狂怒，是我比谁都清楚，她们在给你下套。”
他抬手，指腹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落回身侧攥紧：“你听经纪人的，听粉丝的，听那些围着你转的资本的，就是不肯听我一句。沈汀澜，你在生活里依赖我，可在你最看重的世界里，我连个陌生人都不如。那我还做你丈夫干嘛？做个供你偶尔回来歇脚的摆设吗？”
沈汀澜被他说得浑身发冷，眼泪流得更凶了，却死死咬着唇不肯示弱，只哽咽着问：“那你到底要我怎样？！”
“很简单。” 沈砚绝看着她，目光锐利如鹰，“开公司可以，你必须百分百控股，要么就攥紧 61% 的绝对控股权。剩下的给她们分，或者找专业的人来做。但你记住，二十 pert 叫参股，不叫当家。”
“可我……” 沈汀澜急得跺脚，“我有片酬，有代言费，这些钱够多的了！曼姐说过，我们是朋友，不会算计我的……”
“朋友？” 沈砚绝低笑出声，笑声里全是嘲讽，“等你的品牌价值被榨干，等对赌协议压得你喘不过气，你再看看她们是不是朋友。沈汀澜，你真傻啊 —— 你以为你靠的是演技和运气？你懂你的名字值多少亿吗？你懂那些剧本、那些资源背后，是谁在把你往顶流的位置上推吗？”
他的话像惊雷，炸得沈汀澜头晕目眩，可长久以来对经纪人的信任早己刻进骨子里，她下意识反驳：“没有曼姐，我根本走不到今天！你不能因为自己被雪藏，就把所有人都想成坏人……”
“好。”
沈砚绝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既然你这么信她们，那你就和你的‘闺蜜’过去吧。” 他转身走向书房，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离婚协议我会签好。你的存款，你的奖杯，你的一切，我都不要。这房子归你，我只拿走我的东西。”
话音落下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却像一道鸿沟，瞬间隔开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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