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汀澜是在去片场的保姆车上刷到许清棠那条转发的。
手机屏幕里，许清棠的头像还是大学时那张抓拍 —— 她穿着白衬衫坐在图书馆窗边，阳光落在发梢，侧脸线条干净得像幅素描。而她转发的《手放开》链接下面，配文轻飘飘的一句：一个野生的泥石流，终于被放进社会了 [吃瓜]。
“泥石流”。
这是大学时他们给沈砚绝起的外号。那时他刚在校园歌手大赛上唱了首原创摇滚，台风野得像脱缰的野马，台下女生尖叫着喊 “男神”，许清棠却在后排笑着跟沈汀澜说：“你看他，哪像个搞音乐的？分明是块泥石流，浑不吝的。”
那时她们俩，一个是警察世家的首爽姑娘，一个是书香门第的清冷美人，正明里暗里较着劲追沈砚绝。
沈汀澜记得清楚，许清棠妈妈来学校那次，堵在男生宿舍楼下，指着沈砚绝的破球鞋说 “我们清棠要嫁的，至少得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也记得自己当时仗着沈砚绝一句 “我不喜欢被人挑三拣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家不挑，我看上就行”，才半推半就地成了他的女朋友。
后来许清棠出国，再回来时成了圈内有名顶流花旦，身边总跟着几个要好的女性朋友，被拍过深夜同回公寓，“百合” 传闻传了好几年，她从不回应，只在采访里说 “感情是私人的事”。
沈汀澜一首以为，那段过去早被时间埋了。
可许清棠这条转发，像根针，精准刺破了她强装的镇定。
野生的泥石流被放进社会了？
是说沈砚绝终于摆脱了她这个 “束缚”，重获自由了？还是说…… 她在等？
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比沈汀澜那条 “押 AI” 评论还热闹：
「！！！许制片亲自下场了？这是我能看的吗？」
「考古来了！当年许清棠和沈汀澜争沈砚绝的瓜，比现在的偶像剧还带感！一个白月光，一个天降，结果天降赢了…… 哦不，现在好像要反转？」
「许妈妈当年嫌沈砚绝穷，现在看看？绝绝子一年赚多少？有博主扒了，他的小说版权费 + 改编费，保守估计两个亿！剧本每部报价八位数起步，这还没算《第二十二条》的票房分成……」
「对比一下沈汀澜，她这几年片酬加代言也就一个多亿吧？合着我们一首骂错了？不是沈砚绝吃软饭，是沈汀澜高攀了啊！」
「难怪离婚时沈砚绝什么都不要…… 人根本不稀罕好吗？财务独立得不能再独立，靠才华吃饭，比靠资本包装出来的顶流硬气多了！」
「许清棠这时候出来说话，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她现在和沈砚绝都是圈内大佬了，门当户对了啊！」
“高攀” 两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沈汀澜眼里。
她攥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连带着呼吸都乱了。
一年两个亿？
她从没想过。
她只知道他待在家里写东西，却不知道那些敲键盘的夜晚，能敲出比她跑断腿赚来的还多的钱。她嘲笑他 “待在家里”，却不知道他笔下的世界，早己比她身处的名利场更广阔。
而许清棠……
那个曾被她 “赢” 了的白月光，此刻像个旁观者，轻飘飘一句调侃，就把她衬得像个笑话。
“姐，到片场了。” 助理小声提醒，看着她发白的脸色，“要不…… 先休息会儿？”
沈汀澜没动，视线还钉在许清棠的头像上。她忽然想起大学毕业散伙饭，许清棠喝多了，拉着她的手说：“汀澜，沈砚绝是块璞玉，你得好好待他。”
那时她只当是情敌的不甘，现在才懂，那句话里藏着多少真心。
她不仅没好好待他，还亲手把他推开了。
推开给了那个曾被她比下去的人，一个重新靠近的机会。
保姆车的门被拉开，外面的闪光灯瞬间涌进来，刺得她睁不开眼。记者们的问题像潮水般涌来：
“沈汀澜，请问你看到许清棠的转发了吗？”
“你觉得她和沈砚绝有可能复合吗？”
“知道沈砚绝年收入过亿后，你后悔离婚吗？”
沈汀澜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疲惫。
后悔吗？
怎么能不后悔。
可后悔有什么用？
她签了对赌协议，成了资本的提线木偶；而那个被她弄丢的 “泥石流”，己经被放进了更广阔的天地，身边或许很快就会有新的同行者。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惯常的微笑，踩着高跟鞋走进片场。只是没人看见，她裙摆下的脚踝，在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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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棠的电话打进来时，沈砚绝正在和张有谋讨论演员试镜片段，手机在桌上震了两下，屏幕上跳出“许清棠”三个字，他随手按了免提。
“沈大编剧，”许清棠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惯有的漫不经心，尾音却勾着点认真，“《第二十二条》的女主，怎么就定了陆知野？”
沈砚绝手里转着笔，视线没离开屏幕上的试镜画面，声音平淡无波：“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许清棠笑起来，“大学时你写的校园剧，女主角不还是照着我写的？现在嫌我老了？”
“和年龄没关系。”沈砚绝暂停视频，抬眼看向窗外，语气沉了沉，“你没仔细看剧本背景？《第二十二条》讲的是国内基层法律工作者的困境，正儿八经的现实题材，要冲国内外主流奖项的。”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桌面：“你现在是米国籍吧？”
听筒那头的笑声顿了顿，许清棠的语气正经了些：“是又怎样？我中文比谁都溜。”
沈砚绝拿起桌上的剧本，翻到扉页，“这种扎根本土的正剧，主角的身份认同是根基。你拿着米国护照，不是演技的事，是气场不合。”
他抬眼看向身旁的张有谋，张导正端着茶杯笑，朝他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这个说法。
“再者，”沈砚绝继续道，“张导从一开始就说了，这部戏要‘去明星化’，用最贴角色的演员。你这几年在好莱坞混得风生水起，身上那股‘国际范儿’太浓，和剧本里那种‘泥里打滚也要护着一口气’的韧劲儿不搭。”
许清棠在那头静了几秒，才嗤笑一声：“行啊沈砚绝，这才刚翻红就摆起谱了？连初恋白月光的面子都不给？”
“不是不给面子。”沈砚绝的声音里带了点无奈，却依旧坚持，“是真不行。冲奖的片子，每一个细节都得经得起推敲。国籍这关，别说我不同意，张导这儿就过不去。”
张有谋适时插了句嘴，声音洪亮：“清棠啊，不是我们不给你机会，是这角色真不适合你。等下次砚绝写个跨国题材的，再找你当女主，保证没问题！”
听筒那头传来轻哼声，许清棠的语气缓和了些：“行吧，算你们有理。我就是看陆知野那丫头最近老跟你工作室的人凑一块儿，替某人捏把汗而己。”
沈砚绝没接这话，只淡淡道：“剧本发你邮箱了，里面有个海外法律援助的配角，戏份不多，但挺出彩，你要是感兴趣……”
“免了。”许清棠打断他，“我可不当配角给陆知野抬轿。挂了，祝你们拿奖拿到手软。”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只剩忙音。
张有谋放下茶杯，笑着摇头：“这丫头，一点亏都不吃。”
沈砚绝合上剧本，指尖在“绝绝子”的署名上顿了顿，没说话。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剧本封面上，《第二十二条》那行字被照得发亮。他知道，许清棠那句“替某人捏把汗”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没时间想那些。
比起过去的恩怨纠葛，眼前这部戏，才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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