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野裹紧浴袍走出浴室时，脚踝还在发软。地毯上的褶皱没来得及抚平，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她对着穿衣镜扣纽扣，手指划过锁骨处的红痕，忽然嗤笑一声。
沈砚绝那番话，像根冰锥子，扎得她又疼又清醒。
“太急太躁”“沉不住气”……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见。跑龙套时，副导演骂她“没眼力见”；签公司后，经纪人嫌她“不懂变通”；就连陈非，也说过她“像头没被驯服的野马”。
以前她只当是旁人嫉妒她不肯弯腰，可从沈砚绝嘴里说出来，味道却变了。
那个男人，被雪藏西年都能憋着写出顶流剧本，被全网骂吃软饭还能不动声色布局反击，他说的“沉不住气”，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她想起试镜时，自己为了抢戏，差点和另一个女演员在张导面前吵起来，是沈砚绝皱眉说了句“角色不是吵来的”，才把她摁住。当时只觉得他多管闲事，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第一次提点。
“啧。”陆知野对着镜子撇撇嘴，指尖戳了戳自己泛红的脸颊。
算他有点良心。
不过……她视线扫过镜子里自己挺拔的肩背，嘴角勾起一抹野气的笑。
良心归良心，账还是要算的。
沈汀澜又怎么样？顶流又如何？还不是守不住自己的男人，连他是绝绝子都不知道，最后落得个签对赌协议被资本坑的下场。
许清棠又怎么样？留过学又如何？还不是连个女主角都拿不到，只能在微博上发些阴阳怪气的话。
而她陆知野，农村出来的野丫头，没背景没科班光环，凭着一股子狠劲，不仅拿到了张导+绝绝子的王炸资源，还……
她想起昨夜沈砚绝眼底的失控，想起他最后哑着嗓子说“别闹”，耳根悄悄发烫，随即又被更胜的得意压下去。
无论是剧本里的女主角，还是床上的那点事，她都赢了。
这就够了。
她套上外套，抓起包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时顿了顿。走廊里的声控灯亮着，映出她眼里的光——那是底层爬上来的韧性，是不肯认输的锋芒，还有一丝被沈砚绝那句“有容乃大”激出来的、更野的斗志。
“沈砚绝，”她对着门板低声咕哝，像在宣战，又像在给自己打气，“等着吧，这女主角，我不仅要拿，还要拿得让所有人闭嘴。”
至于其他的……
陆知野拉开门，高跟鞋踩在走廊地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来日方长。
她陆知野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不管是剧本里的角色，还是……那个看起来很难驯服的男人。
夜风从楼梯口灌进来，吹起她的发梢，像扬起的战旗。
一连几天，沈汀澜的对话框里总躺着半截话。“在吗”输了又删，“听说你跟陆知野同框了”打了又退，末了还是化成最首白的追问，像根执拗的针，每天准时扎向沈砚绝的微信：“你跟她……到底有没有什么？”
消息发出去时，她正对着剧本发呆，指尖悬在屏幕上，连助理递来的温水都没接。化妆镜里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这几天总睡不安稳，梦里不是对赌协议的数字，就是陆知野在片场和沈砚绝说笑的照片。
首到傍晚，手机“叮咚”一声震得她心头一跳。
沈砚绝的回复来得猝不及防，首白得像迎面泼来的冷水：“上床了。她没你大，没你润。满意了？”
“嗡”的一声，沈汀澜的脑子像被炸开，手机差点脱手砸在化妆镜上。镜中的自己脸色瞬间涨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烫。她指尖发抖，几乎是凭着本能回过去：“你就骗我！故意气我！”
那边几乎是秒回，带着点懒懒散散的笃定：“真的。”
“鬼才信你！”沈汀澜对着屏幕低吼，引得旁边补妆的化妆师手一顿。她慌忙低下头，指尖狠狠戳着屏幕，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哪有男人会把这种事摊开说？尤其是对着前妻，还顺带把现任和前任比了个明明白白。
他从前就这德行，嘴坏得很，偏生她最吃这套。恋爱时她闹脾气，他哄不好了就故意说“楼下奶茶店的老板娘比你温柔”，等她气鼓鼓瞪他，又会凑过来咬她耳朵：“但没你甜。”
作者“半玦月”推荐阅读《前夫哥的套路比剧本多》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沈汀澜盯着那句“真的”，忽然没那么气了，反倒生出点荒谬的笃定。她蜷起手指，在对话框里敲：“沈砚绝，你这点把戏，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唇角不自觉勾了勾。
他要是真跟陆知野有事，才不会这么老实承认。
这浑蛋，分明是还记着怎么惹她炸毛，又怎么让她悄悄松口气。
沈汀澜盯着对话框，指尖在“发送”键上悬了半天，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最终还是咬咬牙发出去：“你晚上住哪个酒店？我去找你。”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就后悔了。指尖攥得发白，仿佛己经能想象到狗仔蹲守在酒店门口的镜头，想象到明天的热搜标题会有多难看——《沈汀澜离婚后倒追前夫，深夜密会疑复合》。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像野草一样疯长，压过了所有理智。
沈砚绝的回复来得很快，字里行间带着他惯有的、清醒到近乎刻薄的冷静：“别来。”
紧接着又是一条：“被狗仔拍到，你那‘被资本坑的独立姐姐’人设就彻底崩了。现在你的粉丝还心疼你，等你新戏上了，说不定能靠这份同情多卖几张票。”
他顿了顿，补了句更扎心的：“你要是主动跑来钻我被窝，明天‘顶流沈汀澜为情所困’的词条一出来，路人缘败光，对赌协议的三亿利润，你打算靠谁填？”
沈汀澜看着屏幕，手指慢慢松开。
窗外的路灯亮了，透过保姆车的窗户，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说得对。
太对了。
她现在就像走在钢丝上，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对赌协议像把悬顶之剑，粉丝的同情是她仅剩的筹码，而沈砚绝……是那个能轻易让她方寸大乱的变数。
她吸了吸鼻子，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三个字，带着点被戳中心事的别扭：“知道了。”
发送之后，又觉得不甘，补了句硬气的：“谁要钻你被窝，自作多情。”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敲完这句话时，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期待，像被戳破的肥皂泡，悄无声息地碎了。
车窗外的霓虹一闪而过，映着她微微泛红的眼角。她忽然想起以前，不管她多晚收工，只要说一句“我去找你”，沈砚绝总会等在楼下，手里拎着她爱吃的烤串，笑着骂她“疯了吧，不怕被拍”，却还是会把她拉进楼道的阴影里，偷偷抱一下。
那时的他，从不会跟她算这么多利弊。
现在的他，把所有账都算得清清楚楚，连她那点可怜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念想，都被他冷静地摆在台面上，摊开了说。
沈汀澜盯着屏幕，指尖在输入框里悬了很久，才敲出那句带着点试探和委屈的话：“你真的……不帮我？”
发送之后，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吊起来，忽上忽下。这几天片场的气氛越来越怪，曼姐催着她接一部明显是圈钱的烂片，说“先凑数完成KPI”，她看着剧本里狗血的台词，第一次觉得头皮发麻——这根本不是她想走的路。
手机震了一下，她几乎是弹起来抓过来看。
沈砚绝的消息很简单：“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前妻。”
顿了顿，又跳出一行：“该出手的时候，我会出手。你先按自己的想法闯吧，不碰南墙，你这性子，头是不会回的。”
沈汀澜看着那行字，鼻子忽然一酸，眼眶有点发热。
他还是这样。
说话硬邦邦的，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可字里行间藏着的那点意思，她偏生能看懂——他没说不帮，只是要等她自己撞疼了，才肯伸手拉一把。
就像以前她非要去接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文艺片，所有人都劝她别去，他嘴上骂她“脑子进水”，却默默帮她改了三版台词，让她最后靠着那个小角色拿了第一个最佳女配。
她吸了吸鼻子，指尖飞快地敲出两个字，带着点被看穿心思的嗔怪，还有点藏不住的释然：“死相！”
发完就把手机扔回包里，嘴角却忍不住偷偷往上翘。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剧本上，她翻开第一页，忽然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好像没那么刺眼了。
闯就闯吧。
反正……总有个人在后面看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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