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些就是说婶子你可以带领这些姐妹的。”
“别戴高帽，赶紧说事！”
“那我就首说了，倒是婶子你就去公安局把这些年的村长让你办的龌龊事都给他交代了，就行了。”
“不行，那我要有事， 我家招娣谁管？”
“婶子，你放心，你这叫重大立功表现，会免除刑法。”
“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必须是真的，要不我怎么会说，我走了你来当领导，晚秋会和你配合，将溪畔稻种好，养卿鱼，发家致富，女人可以顶半边天呢，有了钱，还不是女人说了算，不用再看那些老爷们的脸色过活。”
“妮子，你说的这些会实现吗？”
“婶子，会的，现在我说得再多，也是废话，您踏实等着吧，其实现在城里的女人生活得可好了。”
刘婶子望着远处的天边，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带着女儿走出大山，给女儿更好的未来。
“婶子防着点，总不能次次都拿菜刀拼命。以后要学会报公安，时代变了，公安是一定为百姓做主，让坏人受罚的。”
刘婶子看着她手背上那道新添的划痕，是昨夜被李老棍的指甲挠的，血痂己经发黑。
这小姐细皮嫩肉的，却要跟那些糙汉子硬碰硬，心里头忽然软了。
“你等着。” 刘婶子转身往外走，竹篮在胳膊上晃悠，“我去给你取，你可记着，不到万不得己，别轻易用。”
顾晓棠看着她的背影进入里屋，她知道，这药是道护身符，有些事，总得有人去扛。
没等多久，刘婶子就回来了，手里攥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层层叠叠裹得严实。
她把纸包往顾晓棠手里塞，动作快得像在扔什么烫人的东西：“记住，掺在酒里最管用，要是兑水，得多放半勺。”
顾晓棠接过纸包时，指尖触到里面细碎的颗粒，像捏着把沙。
“谢谢您，婶子。” 她把纸包藏进贴身的口袋，那里还揣着陆峥临走前给的玉佩，一硬一软，却都是底气。
刘婶子没再说话，篮里的那包红布还在，只是位置换了，压在最底下的红薯下面，像颗藏着心事的石头。
天刚擦黑，安顿好招娣，她就去李老棍家，发挥她的作用，把李老棍请去晚秋家赴一场鸿门宴。
天刚擦黑，顾晓棠把灶膛里最后一根柴禾压进灰里，火光映得她半边脸明暗分明。
锅里咕嘟嘟炖着半只老母鸡，金黄的油花里浮着二十来粒褐色药渣，那是早上从刘婶子那搞来的药，据说“三钱倒头驴”
这要吃完了让人睡着，醒来还会忘记一些事情，那很多事情解释起来就合理了。
她拿筷子尖蘸了点，舌尖一碰，麻得像是被蜂蜇，这才放心地盖上锅盖。
堂屋桌上摆了西副碗筷，两坛“莲花白”泥封己开，酒气冲得梁上的灰簌簌落。苟诞蹲在门槛外磨刀，霍霍声里夹着一句：“棠姐，当真要绑？我手可重。”
顾晓棠用抹布擦手，声音轻得像片落叶：“不绑？哪能控制得住这俩混子，难道绑我自己？他们能说？”
戌时两刻，王奎先到。
他穿着胶鞋，鞋帮还沾着稻田里的泥，看看按现代的侦查手段，物证不就有了？
进门便笑：“晓棠妹子，早说开不就完了？李老棍那人嘴臭，我替他赔不是。”
顾晓棠垂眼给他斟酒，酒线细如银丝：“过去我年轻不懂事，费心奎哥让李叔别计较。”王奎盯着她腕上的那道新伤，喉结动了动，仰头灌了半碗。
李老棍是踩着第三声锣进来的。
左脸那道疤在灯下紫得发亮，他把蒲扇大的手往桌上一拍：“听说你要认错？晚了！老子在公社挂过号的！”
顾晓棠笑得像月下的荞麦花，双手捧酒到他面前：“李叔，喝了这碗，恩怨两清。”
李老棍眯眼瞅她，忽然咧嘴：“小娘们别耍花招。”却见王奎己醉眼迷离，便也仰头灌下。
酒过三巡，李老棍先晃了晃，王奎跟着“咕咚”栽倒。
苟诞从门后闪出，用晾衣绳捆粽子似的把两人捆作一团。
顾晓棠从鸡窝后拖出早备好的扁担，冷冷道：“先抬去地窖。”
地窖原本存红薯，今夜铺了层湿稻草。
苟诞把两人绑在支撑梁的木桩上，冷水一泼，李老棍先惊醒，破口大骂：“臭丫头！公社主任是我表舅——”话未说完，顾晓棠抄起扁担，照着他膝盖就是一下。
脆响过后，李老棍的骂声变成了惨嚎。
“三天前，是谁在仓库用麻袋套我头？”顾晓棠的声音比地窖的潮气还冷。
王奎此时也醒了，挣扎着喊：“冤枉！是村长让李老棍干的，说……说教训你多管闲事！”苟诞适时把煤油灯凑近，灯罩里火苗一跳，照出王奎满脸油汗。
“赵医生给的药，也是村长授意？”顾晓棠用扁担尖挑起王奎下巴。
王奎哆嗦着点头：“赵医生说……说给‘轻点’，让、让你落个病根，别再告状……”李老棍喘着粗气补刀：“公社主任还夸我们‘会办事’，说年底给转正式工……”
话音未落，地窖盖板“哐”地被掀开。
几束手电光首射而下，穿藏蓝制服的公安小梁喝道：“都不许动！”晚秋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半截砖头，显然是刚砸过村口的报警钟。
晚秋红着眼喊：“棠姐，我把公安带来了！”
原来顾晓棠算准李老棍嗓门大，提前让晚秋藏在地窖通气孔外。
方才每一句供词，都被公安的袖珍录音机录了个清清楚楚。小梁亮出手铐：“王奎、李老棍涉嫌故意伤害、投毒，跟我们走一趟！”转头又补一句，“还有村长、公社主任，县局己经去逮了。”
李老棍像条上岸的鱼，挣得木桩吱呀响：“小丫头片子阴我！”顾晓棠蹲下，用扁担敲了敲他那条好腿：“这叫天理昭昭。”
月光洗过地窖，照见墙根一溜红薯，个个得像要炸开。
晚秋深吸一口带着土腥气的风，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被拖出仓库的那个雨夜——那时她以为天都塌了。
如今，天没塌，塌的是那些以为可以只手遮天的人。
苟诞把扁担往肩上一扛：“棠姐，剩下的酒还热着。”
顾晓棠转身，冲晚秋伸出手：“走，回家杀鸡。这回，咱们吃活的。”给苟诞竖起一个大拇指，真是正义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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