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嗓音低沉，却让整个操场都听得见，“我陆峥这辈子只有一个媳妇，她叫顾晓棠。再敢动她男人，试试？”
话落，他不再看周彤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吉普车大灯亮起，刺眼的光柱里，周彤的影子缩成小小一团。
远处，王梅刚搬完器材回来，看到这一幕，吓得手一抖，锣鼓“咣当”掉在地上。
……
夜里十一点，陆峥回到家属院。
堂屋灯还亮着，顾晓棠趴在八仙桌上改“雏鹰小组”的战术图，听见门响，抬头笑得像月牙：“回来啦？给你留了绿豆汤。”
陆峥满身的戾气瞬间散了，走过去，把相机递给她：“证据都在里头，你男人清白得很。”
顾晓棠眨眨眼，接过相机，又递给他一张电报。
“雏鹰小组集训提前结束，明晚返羊城。军委点名：顾晓棠同志担任青少年军事技能大赛副总教练，即刻归队。”
陆峥一愣，随即失笑：“看来我明天得买挂鞭炮，送媳妇高升。”
顾晓棠踮脚亲了亲他下巴，声音软却笃定：“高升不高升无所谓，关键是我男人得陪我一起进京。军委命令：陆峥同志兼任大赛安保总指挥。”
她扬了扬手里的第二封电报，笑得又甜又飒，“夫妻档，明早七点的火车，周彤的事，路上慢慢跟我讲。”
窗外，八一焰火腾空而起，照亮了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影。
陆峥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好，路上讲，顺便再给你一个另类的洞房花烛。”
八一焰火一波接一波，在夜空炸出漫天碎金。
顾晓棠仰头看，眼睛里倒映着光，也倒映着陆峥的侧脸。
男人下颌线被火光照得锋利，却在她看过去的一瞬间，柔和成一泓水。
“先别急着什么洞房。”
她拿胳膊肘轻轻撞他，把战术图卷成筒，“我锅里还炖着绿豆汤呢，喝完再说。”
顾晓棠拿勺尝味，被烫得首吸气。
陆峥接过勺，吹了吹，递到她唇边：“慢点，功勋教练烫坏舌头，军委得找我算账。”
她含着凉下来的豆汤，甜意从舌尖一路滑到心口。
灯光下，她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淡淡一道疤，是去年演习时留下的。
陆峥指腹身上的疤，嗓音低哑：“以后谁敢再让你受伤，我亲自收拾。”
“少来。”顾晓棠抽回手，“先收拾行李吧，明早七点的火车。”
……
卧室里，老式的电风扇吱呀转。
陆峥把军装一件件叠成豆腐块，动作干脆利落。
顾晓棠蹲在樟木箱前，扒拉出两件崭新的迷彩短袖——胸口分别绣着一只展翅的雏鹰，针脚细密，是她熬了三个大夜亲手做的。
“给，情侣装。”她抖了抖衣服，笑得像偷到糖的小孩。
陆峥接过来，指尖摸到那行暗红色小字，【陆队&顾教，百战百胜】男人倏地低头，在她发旋落下一吻：“听老婆的，百战百胜。”
凌晨西点，家属院还笼在深蓝夜色里。
顾晓棠轻手轻脚起床，刚摸到外套，腰就被一条手臂箍住。
陆峥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去哪儿？”
“去趟仓库。”她拍拍他手背，“雏鹰小组有孩子把战术手套落里头了，明儿得上火车。”
“我陪你。”
男人翻身而起，迷彩裤一套，长靴蹬地，动作行云流水。
仓库在操场东侧，月光把铁皮屋顶照得惨白。
钥匙刚插进锁孔，黑暗里突然传来窸窣一声。
陆峥把顾晓棠拉到身后，抬手按在枪套上：“谁？”
阴影里，一个小小身影抖了抖——是周彤。
她怀里抱着一摞用旧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眼眶通红。
“我……我来还东西。”
周彤把报纸递过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相机、照片底片，还有……那天操场上的录音带。”
顾晓棠挑眉，没接，只淡淡道：“早干嘛去了？”
周彤：“我怕……怕陆峥真把我告到军法处。”
陆峥冷嗤：“现在知道怕了？”
周彤眼泪啪嗒掉在报纸上，砸出一朵深色的花。
顾晓棠叹口气，到底伸手接过：“行了，回去吧。下次别再把心思用在歪地方。”
周彤转身，踉跄跑远。
月光下，她影子被拉得细细长长，像一根随时会断的线。
回屋的路上，两人并肩走，夜风裹着石榴花香，吹得人心口发烫。
顾晓棠突然开口：“如果今天我没拦着，你真打算把她送军法处？”
“嗯。”陆峥答得毫不犹豫，“动我可以，动你不行。”
顿了顿，他侧头看她，眸色幽深，“但我媳妇心软，我只能听她的。”
顾晓棠失笑，踮脚捏他耳垂：“陆队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男人握住她手腕，往怀里一带，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那回去再说点好听的，只给你一个人听。”
清晨六点，军号远远传来。
家属院门口，一辆军绿色吉普己经打着双闪。
司机小赵见两人出来，立刻敬礼：“陆队！顾教！”
后车厢塞得满满当当，雏鹰小组的战术板、枪械模型、整整一箱手写教案，还有顾晓棠那口舍不得的小煤炉。
最上面，端端正正摆着两双崭新作战靴，鞋带绑成漂亮的水手结。
火车七点半准时发车。
站台上，八一焰火余烬未冷，晨雾里带着淡淡硝烟味。
顾晓棠靠着车窗，看陆峥把最后一只行李箱扛上行李架，肌肉线条在T恤下若隐若现。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挎包里摸出一朵小红花，是昨晚汇演结束，小战士偷偷塞给她的。
她把小红花别在陆峥领口，退后两步欣赏，笑得见牙不见眼：
“陆总指挥，请指示！”
陆峥低头看那朵颤巍巍的小花，唇角勾起：“命令只有一个……”
他俯身，薄唇贴着她耳廓，一字一顿：“顾晓棠同志，终身服役，不得退役。”
列车长哨声响起，车轮与铁轨碰撞出铿锵节奏。
窗外景色倒退，晨曦破云而出，金光洒满车厢。
顾晓棠伸手，与陆峥十指相扣。
“陆峥。”
“嗯？”
“等到了京市，先陪我去天安门看旗。”
“好。”
“然后陪我去王府井买糖葫芦，要两串。”
“好。”
“再然后……”她眨眼，声音软成了豆沙，“回招待所洞房。”
陆峥低笑，胸腔震动，震得她手心发麻。
他抬手，把两人交握的手举到唇边，轻轻一吻：
“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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