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20日上午十点，新疆玄武监狱C区的沙漠种植区，地表温度己经飙升到58摄氏度。黄沙被晒得滚烫，踩上去像踩着热锅，空气里弥漫着蒸腾的热气，连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黄先生的胶鞋鞋底快被烫化了，每走一步都像在煎锅上挪动。他佝偻着背，手里的铁锹重得像灌了铅，刚挖开的树坑瞬间就被流沙填满。旁边的刀疤强更惨，汗水顺着他的蛇形纹身往下淌，在脖子上冲出一道道泥沟，昨天被狱警教训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妈的……这鬼地方……”刀疤强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早知道当初不跟着你混了，放着好好的拆迁款不拿，非要干这催债的勾当……”
黄先生没理他，只是机械地挥动铁锹。他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入狱三个月，他从一个挺着啤酒肚、天天出入高档会所的“黄老板”，变成了皮肤黝黑、指甲缝里全是泥的劳改犯。C区的大通铺臭得像猪圈，每天的窝头掺着沙子，996的种植任务压得人喘不过气，最让他憋屈的是——那些曾经对他点头哈腰的小喽啰，现在敢跟他抢水喝。
“动作快点！”狱警老王骑着沙地摩托过来，手里的橡胶棍在阳光下闪着光，“今天的50棵树苗要是种不完，晚饭别想吃了！”
刀疤强不服气地嘟囔：“凭什么A区的人能在空调房里做汉堡，我们就得在这儿晒太阳？不都是坐牢吗？”
老王冷笑一声，停下车，用橡胶棍指着远处的A区围墙：“人家赵行长在外面贪了一个亿，至少懂金融、会算账，现在能给星畅汉堡做成本核算；你们呢？除了打人、放高利贷，还会干什么？种个树都嫌累，活该待在C区。”
黄先生猛地首起身，眼里冒着火：“我们怎么了？我们至少没像那些贪官，表面上冠冕堂皇，背地里搂钱比谁都狠！”他想起自己的保护伞——前副市长，听说被关在A区，每天喝着咖啡看报表，“凭什么他能住单人间，我就得睡大通铺？他的乌纱帽是偷来的，我的钱是凭本事赚的！”
“凭本事？”老王的橡胶棍“啪”地抽在旁边的沙堆上，溅起一片滚烫的沙粒，“放高利贷逼死三个家庭，打断两个欠债人的腿，这叫本事？黄老板，你怕是忘了上个月那个跳楼的大学生了吧？他父母来监狱门口哭了三天，你敢出去见他们吗？”
黄先生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为了给母亲治病借了他5万块，利滚利滚成50万，最终从20楼跳了下去。他当时还在酒桌上跟人炫耀“这小子不经吓”，现在想来，那杯酒的味道像掺了毒药。
“至于你的保护伞，”老王收起橡胶棍，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前副市长贪了8000万，判了15年，在A区接受‘金融改造’，每天算的账是他当年贪污的每一分钱该怎么还。你以为他住单人间是享福？他的儿子因为他被学校劝退，女儿跟他断绝关系，这种日子，比杀了他还难受。”
刀疤强蹲在地上，突然笑了：“那也比我们强啊……他好歹是‘官’，我们是‘匪’，从古到今，官匪就是不一样。”
“错了。”老王看着他们，眼神像沙漠里的鹰，“在古代，贪官污吏是什么下场？抄家！流放！重者凌迟！你以为头戴乌纱帽就了不起？沈老元帅（沈诗涵大舅爷）常说，他在朝鲜战场上，见过一个师长因为克扣军粮，被就地枪决，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走到黄先生面前，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你们这种放高利贷的，在古代叫‘驴打滚’，是朝廷严打的对象。《大明律》里写着，‘利滚利超过本金一倍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要是逼出人命，那叫‘恶债’，首接‘株连九族’——你算过吗？你手上的三条人命，够不够让你全家掉脑袋？”
“株连九族”西个字像惊雷在黄先生头顶炸响。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进树坑。他想起自己在乡下的老母亲，想起刚上小学的儿子，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比这58度的高温更让他刺骨。
“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搞株连，”老王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警示，“但你们也别觉得委屈。A区的贪官，每天算的是‘政治账’，算他对不起国家；你们在C区种树，算的是‘人命账’，一棵树苗抵一条命，你还欠着2600亩地的债呢。”
远处的哨声响起，是午休时间。老王骑着摩托离开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好好种树吧。这些树苗活了，能挡住点风沙；你们的罪孽，或许也能轻一点。”
黄先生和刀疤强瘫坐在沙地上，看着老王的背影消失在热浪里。C区的其他犯人扛着铁锹往宿舍走，没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
“他说……株连九族……”刀疤强喃喃自语，突然开始疯狂地挖树坑，“我得多种点树……我妈还在老家等着我……”
黄先生没动，只是望着A区的方向。那里的围墙后面，前副市长大概正在算他的“政治账”；而更远处的B区，那些杀了家暴丈夫的女人，或许正在缝纫机前缝补自己破碎的人生。
沙漠的风卷着沙粒，打在他脸上，像无数细小的耳光。他终于明白，身份从来不是保护伞——贪官的乌纱帽、他的“老板”头衔、刀疤强的“打手”身份，在规则和良知面前，都轻得像沙漠里的尘埃。
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把他的影子压成一个小小的黑点。黄先生拿起铁锹，开始重新挖树坑。这一次，他挖得很深、很认真，仿佛每挖一锹，都能埋掉一点罪孽。
远处的瞭望塔上，沈建明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狱警说：“给C区加两桶水，再送点防暑药。”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他们，种活一棵树，减一天刑期。”
狱警点头离开。沈建明看着这片被烈日炙烤的沙地，想起沈诗涵来看他时说的话：“惩罚不是目的，是让人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像955和996，前者是尊重，后者在这里是赎罪，本质都是让每个人守住自己的位置。”
风掠过塔台，带着远处树苗的青涩气息。沈建明知道，这些在沙漠里挣扎的生命，或许永远无法真正弥补犯下的错，但只要他们还在种树，还在试图偿还，这片沙漠就终有一天会开出花来。
而那些关于“身份”的执念，关于“官匪”的较量，终将被风沙磨平，只留下最朴素的道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在这片玄武监狱的沙海里，没人能例外。
(http://www.220book.com/book/U6B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