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私房菜馆的雕花木窗时，薄妄己在大包厢里坐了片刻。指尖叩着红木桌面，目光扫过能容下十人的圆桌和墙上挂着的水墨山水，眉峰微蹙——明明只约了两人，夏雨柠却订了这样一间排场颇大的包厢，倒像是有什么重要场合。
包厢门被轻轻推开，夏雨柠提着裙摆走进来，白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她微微发颤的指尖。两人目光对上，空气倏地凝住，只剩下墙角鱼缸里水流的轻响。薄妄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在对面落座，将小巧的手包放在膝头，脊背挺得笔首，活像个即将上刑场的烈士。
夏雨柠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包上掐出几道白痕，终于抬起眼，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你……也想联姻吗？”
薄妄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带着几分嘲弄，几分意料之中。他原以为她鼓足勇气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原来是这个。“年纪到了，”他往后靠在椅背上，语调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家里的意思。刚好我们认识，何乐而不为？”顿了顿，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去，“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
夏雨柠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猛地抬头，脸颊泛起薄红：“我才没有！”她攥紧拳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结就结。但我有条件——婚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薄妄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淡去，眸色沉了沉，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收紧。他盯着她倔强的侧脸，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可以。”
空气里的尴尬陡然被一股说不清的张力取代，圆桌中央的青瓷摆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映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既近，又远。
包厢门被“砰”地一声推开，打破了僵持的气氛。陈乐航大大咧咧的笑声先一步飘进来：“哟，人都到齐了？”他身后跟着沈皓轩，两人熟门熟路地找位置坐下，手里还拎着两瓶红酒。
薄妄抬眼，眉峰拧得更紧，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你们怎么在这儿？”
陈乐航拧开酒塞，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挑眉道：“不是夏雨柠约的吗？说找我们几个聚聚。”
沈皓轩在一旁轻笑，目光扫过薄妄微沉的脸色，意有所指地补了句：“怎么，薄大少以为，夏雨柠今晚只约了你一个人？”
这话像根刺，精准地扎在薄妄心上。他猛地转头看向夏雨柠，眼底的愠怒几乎要溢出来——刚才她那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合着全是装的？故意让他以为是两人单独谈事，结果是群聚？
被他这么盯着，夏雨柠反而没了之前的拘谨，像是破罐子破摔般，索性挺首脊背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清亮：“就是我约的啊。”她顿了顿，像是要故意气他似的，又补充道，“还有绯绯和靳凛呢，他们路上有点事，等会儿就到。”
说完，她还特意抬了抬下巴，那模样，活像只炸了毛却偏要装作镇定的小兽。
薄妄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指尖在桌下攥得死紧。合着他刚才那点莫名的情绪波动，全是自作多情？
包厢门再次被推开时，云绯挽着靳凛的胳膊走进来，后者怀里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
“哟，哆哆怎么也来了？”陈乐航眼睛一亮，立刻凑过去想捏捏小孩的脸蛋。
云绯笑着解释：“他爸妈今晚过二人世界，把这小家伙丢给我了，只好带来蹭饭。”
哆哆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地冲众人挥挥小手：“薄叔叔好，夏阿姨好，陈叔叔好，沈叔叔好。”奶声奶气的声音瞬间冲淡了包厢里紧绷的气氛。
众人笑着应了，靳凛将哆哆放在云绯身旁的空位上，自己则挨着坐下，刚好让小家伙夹在两人中间。
服务员递来菜单，几人凑在一起翻看。靳凛很快敲定几个菜，又特意叫来服务员叮嘱：“麻烦再加一份宝宝餐，要清淡点，少盐少糖。”
沈皓轩在一旁看得乐了，扬声调侃：“凛哥，这还没转正呢，就提前进入奶爸角色了？这‘喜当爹’的速度够快啊。”
靳凛抬眼扫了他一下，眼神淡淡的，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沈皓轩识趣地耸耸肩，没再继续打趣，转而跟陈乐航讨论起酒水来。
哆哆趴在桌上，小手扒着桌沿，好奇地看着大人们说话，偶尔被云绯塞颗小糖果，便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菜很快上齐了，热气腾腾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哆哆面前摆着那份专门的宝宝餐，小勺子握得有模有样，自己小口小口地吃着，粉嘟嘟的脸颊鼓囊囊的，像只储存食物的小松鼠，全程没怎么让人操心。
吃到一半，小家伙大概是沾上了酱汁，小手举到嘴边蹭了蹭，反倒把嘴角也抹脏了。他停下动作，仰着小脸看向云绯，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干妈，擦擦。”
云绯笑着抽了张湿巾，轻轻帮他擦去嘴角的污渍，指尖碰到他软乎乎的脸蛋时，小家伙还顺势往她手心蹭了蹭，模样乖巧又黏人。
旁边的靳凛看在眼里，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哆哆身上时，原本冷硬的线条似乎柔和了几分，顺手将宝宝餐里切好的小块蒸南瓜推得离小家伙更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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