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刘二婶揣着个布包，在腊肉坊门口来回踱着步，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响。布包里是她连夜纳好的三双鞋底，针脚密得能数清，可她攥着布包的手，却抖得像筛糠。
“二婶，进来暖和暖和？”春桃端着刚煮好的姜汤出来，看见她冻得通红的鼻尖，赶紧招呼。
刘二婶往后缩了缩，干笑两声：“不了不了，我就是路过……”话没说完，屋里传来张大叔的咳嗽声，那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一下下敲在她心上。
她男人前阵子上山砍柴摔断了腿，躺炕上动弹不得，药铺的郎中来看过，开了方子，说最少得吃三副药才能下地。可那药钱，够她家半个月的口粮了。家里的粮食早就见底，能当的都当了，只剩下这几双鞋底，是她打算开春换点粗粮的。
“二婶，您是不是有啥难处？”凌薇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本账本。她看刘二婶这几日总在坊门口转悠，眼神躲闪，就知道八成是遇上事了。
刘二婶的脸腾地红了，嘴唇动了动，想说啥又咽了回去。她这辈子好强，从没跟人低过头，哪怕去年家里断粮，也是硬挺着去山里挖野菜，没向谁借过一粒米。可这次不一样，男人的腿要是耽误了，这个家就真垮了。
“我……我想问问……”她咬着牙，把布包往前递了递，声音细若蚊蚋，“这鞋底……能换点药钱不？我男人他……”话没说完，眼圈就红了。
凌薇接过布包，打开一看，三双鞋底纳得整整齐齐，针脚比春桃纳的还密，边缘剪得平平整整，一看就下了大功夫。“二婶的手艺真好。”她由衷地说。
刘二婶别过脸，擦了擦眼角：“不值啥钱，就是……就是想换点药钱，哪怕少换点也行……”
“您等着。”凌薇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就拿着个油纸包出来，塞到她手里，“这里面是三两银子，够抓三副药了。这鞋底我留下，算坊里收的，以后您要是有空，常来给大伙儿纳鞋底，按工钱算。”
刘二婶捏着油纸包，那沉甸甸的分量让她手都在抖：“这……这太多了……这鞋底不值这么多……”
“值。”凌薇按住她的手，眼神亮得像雪地里的光，“您的手艺值这个价，再说，谁还没个难处？互相帮衬着，日子才能过下去。”
张大叔也从屋里出来，裹着件旧棉袄，咳嗽着说：“二婶，拿着吧。你男人的腿要紧，等他好了，让他来坊里搭把手，劈柴、扛肉都行，还能挣回工钱。”
刘二婶看着手里的银子，又看看凌薇和张大叔，嘴唇哆嗦了半天，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灾荒年：重生大佬带村飞》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突然抹起了眼泪：“我……我以前还总说你们的坏话……说你们办坊子是为了自己……我……”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凌薇笑着摆手，“都是一个村的，哪能记那么多？快回去抓药吧，别耽误了病情。”
刘二婶把银子揣进怀里，又把布包往凌薇手里塞了塞：“这鞋底您一定收下，就算我……就算我先欠着的……”说完，她抹着眼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上跑，背影在雪地里看着，竟比来时挺首了些。
春桃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惊讶：“二婶以前总跟咱置气，没想到……”
“谁心里没点疙瘩？”张大叔吧嗒着旱烟，“可真到了难处，那点疙瘩就不算啥了。她肯来挪这步，就不容易。”
凌薇把鞋底收起来，心里也松了口气。她知道，刘二婶这步挪得有多难——放下脸面，承认难处，对好强了一辈子的人来说，比砍柴还累。可这一步挪出去了，心里的结说不定就解开了。
过了三天，刘二婶男人的腿见了好，能拄着拐杖下地了。她没让男人去坊里干活，自己却来了，说要“还人情”。凌薇让她帮忙给腊肉串麻绳，活不重，一天能挣两升小米。
刘二婶干活格外认真，麻绳打得又紧又匀，比谁都快。休息时，她也不扎堆聊天，就坐在角落里纳鞋底，说“多攒点，好还银子”。
有次二柱子偷懒，被刘二婶看见了，她当即就说了句：“二柱子，你这活儿干得糊弄，对得住薇丫头给的工钱不？”二柱子被说得脸通红，赶紧把活重新干了一遍。
春桃偷偷跟凌薇说：“二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凌薇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刘二婶挪的不只是脚步，更是心里的那道坎——从猜忌到信任，从隔阂到靠近，就像这冬天的雪，看着冷，太阳一晒，就化成了滋养土地的水。
月底领工钱时，刘二婶把攒的银子递回来，不多不少，正好三两。“薇丫头，谢谢你。”她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却透着股真诚，“以后坊里有啥活，尽管喊我，我力气大。”
凌薇没接银子，笑着说：“您留着给大叔抓补药吧，就当是您纳鞋底的工钱。”
刘二婶愣了愣，眼圈又红了，这次却没掉眼泪，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干活去了，脚步比来时稳当多了。
雪还在下，腊肉坊里却暖融融的。刘二婶坐在角落里，手里的鞋底拉得飞快，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像给她镀了层金边。凌薇看着这一幕，心里明白，有些脚步，一旦挪出去了，就会朝着更暖的地方走，就像这冬天总会过去，春天总会来，人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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