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刚过,冻土化了大半,村西头那间塌了半面墙的破屋前,围了不少人。张大叔挥着斧头,“哐当”一声劈在朽坏的房梁上,木屑纷飞中,他吼了声:“动手!”
十几个精壮汉子应声而上,有的搬断砖,有的拆残木,有的用锄头刨着塌陷的地基。石头扛着根粗木杠,喊着号子往起撬断裂的横梁,额角的青筋绷得紧紧的,古铜色的脊梁上很快淌出了汗。
“这破屋早该拆了。”王大娘站在人群后,看着摇摇欲坠的土墙,忍不住念叨,“去年暴雨差点把它冲垮,砸到路过的孩子可咋整?”
这破屋是前清时留下的,原主人早就搬去了县城,年久失修,成了村里的隐患。凌薇开春时提议,把它拆了改建成粮仓,既解决了安全问题,又能存下腊肉坊和村民们多余的粮食,大伙儿一致同意。
拆屋的动静惊动了西邻,连邻村的泥瓦匠都跑来帮忙。李师傅蹲在地基边,用手捻了捻土:“这地基还行,就是得重新夯结实,不然新粮仓怕不牢靠。”他说着,指挥汉子们用石碾子反复碾压地基,“多夯几遍,能顶住三年大涝!”
春桃带着几个妇女,在旁边支起了灶台,大锅里煮着红糖姜茶,谁累了就过来喝一碗,暖暖身子。“石头哥,歇会儿吧,看你这汗流的。”她递过块粗布巾,眼里带着点疼。
石头接过布巾擦了擦脸,咧嘴笑了:“不累!拆了这破屋,建了新粮仓,往后粮食就不怕潮了,值!”
拆下来的旧木料没浪费,还能用的被堆在一旁,打算劈了当柴烧;断砖碎瓦则被运到村东的空地上,春桃说要和泥砌猪圈,“废物利用,不糟践东西”。
三天后,破屋彻底拆平了,露出片方正的空地。凌薇站在空地上,看着被夯得平平整整的地基,心里盘算着:“粮仓得建三丈宽、五丈长,高两丈,西面墙都用新砖,屋顶铺瓦片,再留两个通风口,防潮。”
建粮仓的新砖早就联系好了,是镇上窑厂新烧的青砖,又硬又结实。运砖的日子定在初五,天刚蒙蒙亮,村口就传来了马车轱辘声——三辆马车并排停着,车斗里码满了青砖,砖缝里还透着窑火的热气。
“可算来了!”张大叔迎上去,拍着赶车师傅的肩膀,“这砖看着就结实!”
“那是,”师傅笑着跳下车,“特意按凌丫头的要求烧的,火候足,保准能撑几十年!”
卸砖的活更累。青砖沉得很,一块就有十来斤,汉子们两人一组,用木杠抬着往工地运,脚步踩在泥地上,陷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石头和二柱子抬着最沉的一摞,腰弯得像张弓,嘴里喊着号子:“嘿哟!往前走哟!新仓起哟!粮食足哟!”
号子声在村里回荡,引得孩子们都跑来看热闹,有的还学着样子喊,奶声奶气的,逗得大伙儿首笑。
李寡妇抱着孩子,也来帮忙递水。她看着一块块新砖在空地上堆成小山,眼里亮闪闪的:“等粮仓建好了,我家那点小米也能存进去,再也不怕老鼠啃了。”
凌薇笑着点头,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不光存粮,还能当临时仓库,腊肉坊的干货、村里的种子,都能往这儿放,安全又方便。”
太阳升到头顶时,最后一车砖也卸完了。汉子们坐在新砖堆旁歇脚,喝着姜茶,看着眼前的空地和砖堆,脸上都带着劲。张大叔吧嗒着旱烟,眯着眼说:“这破屋拆得好!拆了旧的,才能建出新的,日子也一样,得往前看。”
石头啃着窝窝头,接话道:“等粮仓建好了,再在旁边种点树,夏天能遮凉,秋天能结果,多好!”
大伙儿都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对好日子的盼头。凌薇看着这一幕,心里踏实得很。拆破屋,运新砖,看似只是拆旧建新,实则是在给村子攒底气——有了结实的粮仓,就不怕灾年;有了大伙儿一起出力的劲,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夕阳西下时,新砖堆在暮色里泛着青灰色的光,像座稳稳当当的小山。汉子们扛着工具往家走,脚步虽沉,却透着股轻快。春桃收拾着灶台,看着空地上的砖堆,小声对凌薇说:“我好像己经看见粮仓的样子了,又高又结实,里面堆满了粮食。”
凌薇笑着点头。她也看见了,不仅看见粮仓,还看见粮仓里的粮食喂饱了孩子,看见村民们不再为存粮发愁的笑脸,看见杏花村的日子,像这新砖一样,扎实,稳当,透着股向上的劲。
破屋拆了,旧的影子散了;新砖来了,新的希望就立起来了。这大概就是日子该有的样子——拆了腐朽的,才能建起坚实的,一步一步,往好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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