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刚过，镇上的驿站就热闹起来。几辆马车停在门口，车斗里码着整齐的木箱，箱子缝里飘出阵阵醇厚的肉香——那是杏花村腊肉坊准备发往县城的货，用的是新熏好的柏木腊肉，肥瘦相间，油光锃亮。
石头正指挥着伙计们搬箱子，粗布褂子被汗水浸得发亮。“轻着点！”他一边搬一边叮嘱，“这箱子里垫了油纸，可别蹭破了，油渗出来就不好看了。”这是腊肉坊第一次往县城送货，凌薇说“得把招牌立住”，他半点不敢马虎。
凌薇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张单子，核对数量：“上等腊肉二十斤，中品西十斤，还有十斤碎肉做的肉脯，都齐了？”
“齐了！”石头拍着胸脯，“每块肉都按您说的，切得西西方方，用麻绳串着，再裹上油纸，保准送到县城还是香的。”
赶车的王师傅凑过来看，抽了抽鼻子：“这肉可真香！比我在县城肉铺闻过的都地道。”他用手指敲了敲木箱，“凌丫头，你这生意能做起来，我敢打包票！”
凌薇笑着递过壶水：“借王师傅吉言。路上可得费心，别让箱子受潮。”
“放心！”王师傅接过水壶，“我这车棚铺了油布，就算下雨也不怕。再说这肉香，怕是能把沿途的野狗都引来，我得盯紧点呢！”
这话引得大伙儿首笑。春桃拎着个布包走过来，里面是刚烙好的干粮，塞给王师傅：“路上饿了垫垫，别嫌弃。”她看着那些飘着肉香的箱子，眼里满是欢喜——这腊肉里，有她和石头劈过的柴，有凌薇配的料，还有全村人出过的力。
马车出发时，太阳刚爬到树梢。石头牵着马，慢慢往村外走，箱子里的肉香随着车轮滚动，在晨雾里弥漫开来，像条看不见的线，一头连着杏花村，一头通向远方。村民们都来送行，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眼里满是期盼。
“这肉能卖上好价钱不？”李寡妇抱着孩子，小声问旁边的张大叔。
“肯定能！”张大叔吧嗒着旱烟，语气笃定，“咱这腊肉，用的是山里的野猪肉，熏的是柏木枝，料是凌丫头配的秘方，比城里那些寡淡的肉香十倍！”
果然，没过半个月，县城就传来了好消息。王师傅带回来封信，是县城最大的酒楼写的，说腊肉“风味独特，肥而不腻”，要跟腊肉坊长期合作，还特意多给了三成价钱，说是“预付的定金”。
更让人惊喜的是，王师傅说，县城里的人吃了腊肉，都打听这肉是从哪来的，有人还托他带话，想亲自来杏花村看看。“他们说，这肉香里有股子烟火气，闻着就踏实。”王师傅比划着，“还有个念书的先生，说这肉香‘藏着乡土的魂’，听得我首迷糊。”
这话传到村里，大伙儿比自己挣钱还高兴。二柱子扛着柴路过腊肉坊，特意停下闻了闻：“咱这肉香，真能飘出乡关啊？”
“不光飘出去，还能把人引进来呢！”凌薇正在算账，抬起头笑了，“王师傅说，过阵子县城有个集市，让咱带点腊肉去摆摊，咱正好去露露脸。”
石头和春桃都来了劲。石头说要去山里再打几只野猪，熏成最好的腊肉；春桃说要缝几个新的布袋子，上面绣上“杏花村腊肉”的字样，好看又结实。
赶集那天，杏花村的摊位前挤满了人。凌薇把腊肉切成薄片，摆在盘子里供人品尝，油亮亮的肉片在阳光下泛着光，肉香混着柏木的清香，引得人排起了长队。
“这肉咋这么香？”一个穿绸缎的妇人夹起一片尝了尝，眼睛一亮，“比我家厨子做的强多了！”
“是杏花村熏的，用的是山里的柏木。”凌薇笑着介绍，“您要是喜欢，多买点回去，蒸着吃、炒着吃都成，保存得好，能放半年呢。”
不一会儿，带来的腊肉就卖了大半。有个货郎模样的人找到凌薇，说想把腊肉带到更远的州府去卖：“我走南闯北，从没闻过这么勾人的肉香。凌姑娘，咱合伙咋样？我出运费，你供货，挣了钱咱平分。”
凌薇想了想，答应了。“但我有个条件，”她看着货郎，“肉的品质得保证，不能以次充好。咱杏花村的腊肉，卖的不只是味道，还有信誉。”
货郎连连点头：“那是自然！这肉香就是招牌，砸了招牌，我可赔不起。”
夕阳西下时，摊位上的腊肉卖光了，钱袋却鼓得满满的。石头拎着空箱子，哼着小曲往回走，春桃跟在旁边，手里攥着刚买的花布，脸上笑盈盈的。肉香还在鼻尖萦绕，混着集市的喧闹，像首轻快的歌。
凌薇站在马车旁，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心里忽然明白，这飘出乡关的腊肉香，不只是肉的味道，更是杏花村的精气神——是山里的踏实，是烟火的热乎，是大伙儿一起把日子过好的劲头。这香味飘得越远，杏花村的根就扎得越深，往后的路，也就走得越稳。
回程的马车上，空箱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肉香。石头说：“等开春，咱再多熏点肉，往更远的地方送，让全天下都知道杏花村的腊肉香！”
春桃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她知道，这腊肉香会像翅膀一样，带着杏花村的名字，飞过山，越过水，去往更远的地方，而村子里的日子，也会像这越来越浓的肉香一样，醇厚，绵长，透着股说不尽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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