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风卷着碎雪，却挡不住杏花村门口的热闹。刚蒙蒙亮，村口的老槐树下就停了三辆马车，车把式们裹着厚棉袄，跺着脚哈着白气，嗓门却亮得很：“凌姑娘在吗？我们来拉腊肉！”
声音刚落，腊肉坊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凌薇披着件厚棉袍走出来，身后跟着石头和春桃，三人手里都拎着账本，脸上带着点倦意，眼里却闪着光——这己是今冬第三拨来拉货的车了。
“刘掌柜，您可算来了！”凌薇笑着迎上去，“昨儿个连夜把货打包好，就等您了。”她指了指坊门口堆着的木箱，箱子上贴着红纸条，写着“上等腊肉五十斤”“肉脯二十斤”，字迹工整，透着股认真劲儿。
刘掌柜是县城酒楼的采买，搓着手凑近箱子闻了闻，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这香味，隔着箱子都能勾人！前儿个我家酒楼用你这腊肉做了道‘腊味拼盘’，客人们抢着点，掌柜的催着我赶紧再来拉两车。”
石头己经指挥着伙计们搬箱子了。他穿着件新做的羊皮袄，动作麻利得很，五十斤重的箱子扛在肩上，脚步稳得像扎在地上的桩子。春桃则拿着账本，一边核对着数量，一边给车把式们递热水：“路上滑，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正忙得热火朝天，又有两辆马车“哒哒”地驶来，车头上插着面小旗，写着“顺昌货栈”。货栈的王管事跳下车，嗓门比刘掌柜还亮：“凌姑娘，我这可是加急订单！州府的张老爷点名要你家的腊肉做年礼，说要二十斤最上等的，还得用红绸子包着，讲究得很！”
“王管事稍等，”凌薇指着最边上的几个精致木箱，“早给您备好了，每块肉都挑的肥瘦均匀的，红绸子也包妥当了，保准张老爷满意。”
这下，村口更热闹了。车把式们互相打着招呼，伙计们搬箱子的号子声、马蹄踏雪的“咯吱”声、算盘珠子的“噼啪”声混在一起，像支热热闹闹的曲子，把冬日的冷清驱散得一干二净。
张大叔提着个铜壶走过来，给大伙儿倒着热茶：“喝口暖暖！咱这腊肉能走州府，全凭实打实的好味道！”他看着眼前的车马，眼里满是自豪——想当初腊肉坊刚开时，谁能想到这山里的腊肉能引来这么多外乡人。
李寡妇抱着孩子来看热闹，指着那些贴红纸条的箱子，小声对孩子说：“看，这就是你石头叔和春桃婶做的腊肉，能卖到州府去呢！”孩子似懂非懂，伸手想去摸箱子，被李寡妇笑着拉住。
太阳升到头顶时，几车货总算装妥当了。刘掌柜的马车先出发，车轮碾过雪地，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车厢里飘出的肉香跟着马车走，像条看不见的线，牵着村子和外面的世界。王管事的车紧随其后，车头上的小旗在风里招展，格外惹眼。
“过几日我再派人来！”王管事临走时还在喊，“州府那边说了，年后要加订一百斤！”
“没问题！”凌薇站在村口挥手，声音清亮，“随时来！”
马车渐渐走远，村口的喧闹却没散。石头捶着发酸的肩膀，咧着嘴笑：“没想到咱这腊肉这么抢手，累点也值了！”春桃给他递过块烤红薯，眼里带着疼惜：“歇会儿吧，看你这汗出的，别冻着了。”
凌薇翻着账本，心里盘算着：“这几车货结了账，够给大伙儿添件新棉袄，再买些新的熏肉料，开春还能扩下坊子……”她抬头看向远处，马车早己没了踪影，但那股子热闹劲儿，却像刚出炉的腊肉，热乎乎地焐在心里。
晌午时分，又有个骑着马的信使奔来，递上封信——是邻县的布庄老板写的，说想用十匹新布换五十斤腊肉，“听说你家腊肉配着新蒸的馒头吃，香得能吞下舌头”。
凌薇看着信笑了，转头对石头和春桃说：“看来这年根底下，咱的车马还得更喧腾些呢！”
石头把手里的红薯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用力点头：“喧腾好！越喧腾，日子越红火！”
风还在刮，雪还在下，但腊肉坊里的热气、村口残留的肉香、还有那此起彼伏的车马声，都在说着同一个理儿——这山里的好东西，一旦走了出去，就能引来越来越多的热闹，而这热闹里藏着的，是日子越过越兴旺的盼头，是杏花村扎扎实实地往前迈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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