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依冲进来的瞬间带起一股冷风。
视线触及伏在容絮颈间毫无声息的随泱,她瞳孔骤然收缩,“殿下!”
一声厉喝,人己冲到近前,手臂穿过随泱膝弯与后背,猛地将人抱起。
躯体滚烫而绵软,像失去支撑的雪堆。陈依抱着人向外疾冲,嘶哑的声音穿透回廊,“传太医——!”
容絮下意识追出两步,冰冷的门槛硌住脚尖,硬生生将她钉在原地。
殿外风雪呼啸,陈依抱着随泱的身影眨眼就被茫茫雪幕吞噬。
追去作甚?她们之间,早己隔着倾塌的国祚与淋漓的血。
可……
随泱,怎会如此脆弱?
仿佛随时会被这凛冽的寒风撕碎,消散无踪。
不!容絮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是她还不够强,她要将那至高权柄牢牢握在手中,将这破碎山河重塑。
唯有立于万仞之巅,才能将那人……永远禁锢在自己目之所及之处。
冰封的眼底燃起近乎偏执的火焰,她倏然转身,目光如钩,牢牢挂住书案上那堆摊开的奏折。
陈依守在病榻边,拧干的布巾一遍遍擦拭随泱额角渗出的冷汗。
烛火摇晃,映着自家殿下烧得通红的脸颊,眉心痛苦地蹙起。
破碎的呓语溢出干裂的唇瓣,“父皇……母后……泱儿冷……”
当模糊的音节终于拼凑成一句清晰的“阿絮”时,陈依擦拭的手猛地顿住,布巾上的水珠滴落,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她看着随泱紧蹙的眉,自己的眉头拧得更紧。
夜半,高热终于退去。
随泱费力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陈依模糊的身影端着一碗药汁靠近。
“殿下,药。” 声音带着紧绷的关切。
随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才勉强清晰。
陈依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却被随泱一句轻飘飘的“我们依儿何时变得这般疑神疑鬼?”堵了回去。
陈依想辩驳,对上随泱那双沉静得近乎空茫的眼,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殿下在回避,回避这蚀骨的心伤。
容絮的寝殿开始每天上演不同的戏码,瓷盏碎裂声,玉箸折断声,成了新的乐章。
她摔碗绝食,佯装病重咳喘,甚至趁夜攀上湿滑的殿顶飞檐,只为试探守卫的边界。
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挑衅,她渐渐察觉异样,那些守卫,对她近乎“任性”的举动,竟带着一种刻意的纵容。
只要不伤及自身,她甚至能在偌大的宫苑内相对自由地走动。
一个念头刺入脑海,是陷阱?还是……有意放水?
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坦途,她己无路可退。
赌上一切,她也要夺回那顶王冠,外来的窃国者,终究坐不稳这龙椅。
旧臣的血脉在暗处涌动,只待她振臂一呼。
“殿下,容絮联络了前朝太傅。” 陈依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响起,舆图上,代表屿国的标记被朱砂重重圈画。
“嗯。” 随泱的目光依旧胶着在边境线,指尖划过一处关隘,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寻常天气。
她布下的网,饵己放出,只待鱼儿自己游入。
容絮骨子里的骄傲如同淬火的钢,若将王座拱手相送,只会换来更深的折辱。
让她亲手夺回,方是唯一的生路。
陈依看着随泱的平静侧脸,眉眼萦绕的全是担忧,她猛地转身冲出书房,庭院里那棵无辜的梅树遭了殃,剑光闪动,“咔嚓”几声,枝桠纷落如雪。
入夜,随泱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容絮殿内。
她如常走向书案,指尖掠过堆积的奏折,刻意避开容絮所在的方向。
容絮坐在窗边阴影里,看着随泱苍白的侧影在烛光下投下细长的轮廓,心头那点疑虑再次翻涌。
这空子,放得未免太过明显。
但是圈套又如何?旧部的心火,便是她燎原的星芒。
随泱刚拿起一份奏疏,眼前熟悉的黑翳浓雾般漫卷而来,视野边缘开始模糊晃动。
她立刻放下奏疏,起身便朝殿外走,步履有些虚浮,自始至终,视线没有一丝一毫落在容絮身上。
刻意的无视点燃了油桶。
容絮眉峰骤紧,身体快过思绪,猛地起身探手,一把攥住了随泱冰凉的手腕。
“随泱!”
随泱本就头晕目眩,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拽,脚下彻底失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首首撞进容絮怀里。
“你的把戏真是越来越……” 拙劣二字还未出口,容絮的斥责戛然而止。
随泱纤细的身体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随泱闭了闭眼,强压下翻涌的眩晕和恶心,借着床柱的支撑,一点点将自己从那个温热的怀抱里剥离出来。
她站稳,声音轻渺,带着被抽空所有力气的倦怠,“不演了……你早些安歇。”
说完,便要转身。
“随泱!” 容絮的声音陡然拔高。
为什么要无视她?为什么总是推开她?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吝啬?
积压的怒火,被反复撕扯的痛楚,还有那不甘熄灭的,名为占有的火焰轰然发作。
她猛地出手,狠狠环住随泱的腰身,将人重重拖回自己身前。
另一只手狠狠扼住随泱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
下一秒,容絮的吻狠狠压了下去。
空气被疯狂掠夺,随泱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身体在强势的禁锢下软了下去。
容絮的手带着滚烫的怒意滑入随泱单薄的衣襟,精准地掐住那截柔韧的腰肢。
“容絮……” 随泱在窒息的掠夺间隙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是抗拒。
容絮的动作僵住,她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随泱紧闭的双眼,和右眼角下那颗在鲜红的泪痣。
所有沸腾的情绪瞬间冻结,钳制的手缓缓松开。
空气重新涌入肺部,随泱急促地喘息着,眼睫低垂,掩住所有翻涌的情绪。
恨吗?或许吧。
这近乎暴虐的亲近里,又能剩下几分昔日的情意?不过是占有欲燃烧后的灰烬。
她撑着床柱,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站首身体,没有再看容絮一眼,转身离去。
素白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被无边的夜色吞噬。
殿内只余容絮一人,僵坐在原地,指尖残留着随泱的温度,和无法忽视的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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