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这么好，我才舍不得跑呢！”粟洛压低声音，凑到顾南枝耳边轻轻说道，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旁，带着点甜软的调子。
顾南枝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向后退了两步，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半天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闷闷的“嗯”字。
“走了！”粟洛抿嘴偷笑，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顾南枝晕晕乎乎地被她拉着，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跟着进了供销社。
粟洛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布局——进门就是一圈漆成深棕色的柜台，围成个“口”字形。
柜台后面靠墙立着高高的货架，被细细的木条隔成许多小格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各种商品，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布料成衣，应有尽有。
几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售货员在柜台后忙碌着，每个人面前都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
大概是来得早，队伍不算长。
粟洛一边跟着队伍慢慢挪动，一边暗暗记下各种商品的价格和供应方式。
——火柴两分钱一盒，凭票购买；大米一毛西一斤，粮票更不能少；最普通的肥皂五分钱一块，同样要票……
便宜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忽然想起自己看到过，虚拟商城有不少六七十年代的积压货。
都是曾经因为各种原因没卖出去六十七年代的库存，如今打着“怀旧”的旗号上架，价格低廉得很，也不用担心生产日期的问题。
如果能把那些东西倒腾到这个年代，利润怕是不小。
只是该选什么呢？她在心里盘算着。
太值钱的不行，像手表、自行车这类“三大件”，她根本没那个能力倒卖，很容易引火烧身，绝不适合新手。
——这行水太深，她把握不住。
倒卖粮食倒是稳当，可太沉太累，利润又薄，而且她手里的货品质太好，怕是一拿出来就会被盯上。
粮食常见，但太过精细的粮食可不常见。
“来双解放鞋！”队伍前面忽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粟洛的思路。
“一块钱，最后一双了。”售货员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随手从货架上拿起一双绿色的胶鞋。
后面顿时响起一片惋惜声：
“怎么就没了呢！”
“早知道我也早点来了！”
买到鞋的男人得意地挺了挺胸脯，把鞋往胳膊底下一夹，那神气劲儿，像是得了什么宝贝。
粟洛注意到周围人眼里的渴望，心里忽然一动——解放鞋在供销社卖一块钱，黑市上至少能卖到两块，这差价可不小。
而且这玩意轻便不占地方，藏在背篓里就能运，风险小得多。
商城里的解放鞋怕是也不贵，利润空间肯定大。
她默默把这事记在心里，没着急行动，只是悄悄数了数手里的钱票。
张寡妇给的钱还真不少——三张大团结（十元），一张五元，五张二元，剩下的就是几毛、几分的零票。
还有一沓花花绿绿的票证，粮票、布票、工业券都有，看得出来是真心疼儿媳妇。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旁边的顾南枝，这男人倒是心大，这么多钱说给就给，眼睛都不眨一下。
顾南枝身姿笔挺地站在旁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军队里站军姿，和初见时那桀骜不驯的样子完全不同。
粟洛瞧着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忽然冒出个坏主意，想逗逗他。
“南枝～”她压低声音，拖长了语调，声音缱绻软糯，像是含着蜜，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半边。
顾南枝的身子“唰”地僵住了，好不容易褪去红色的耳根又“腾”地红了起来，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薄红：“这、这是在外面，别闹！”
粟洛无辜地眨了眨眼，故意逗他：“只是叫叫都不行吗？这么小气？”
顾南枝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偏过头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似乎想辩解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卡住了。
粟洛却坏心眼地打断他：“哎呀，到我了。”
她踮脚趴在柜台上，冲着售货员甜甜一笑：“姐姐，我想要一个洗脸盆，一盒牙膏，一匹纯棉布，还有一包桃酥。”
说着，把早就数好的钱票一一递了过去。
售货员本来脸拉得老长，一听她喊“姐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连动作都麻利了几分：“好嘞，稍等啊。”
“洗脸盆有两块的，三块的，三块六的，最贵的五块，要哪个？”她指着身后挂着的搪瓷盆。
耐心地介绍起来——有印着红牡丹的，有画着五角星的，花纹越精致，盆口越大，价格就越贵。
粟洛微微挑眉，她刚才明明看到前面有人买盆，售货员压根没介绍，首接拿了个两块钱的就让人家交钱。
看来这声“姐姐”没白喊。
人家这么热情，她也不好买最便宜的，便选了个印着大红牡丹的，三块六。
牙膏的价格从一毛多到六毛不等，最贵的是中华牙膏，六毛钱一盒。
用完的牙膏皮还能回收，能换三分钱。
粟洛想着牙膏得用好点的，便要了中华牌的。
纯棉布的价格倒是亲民，每尺三毛五，一匹三十尺，算下来得十块五。
除了做自己的衣服，也可以给孩子做两身。
最后是桃酥，七毛钱一斤，还得搭上半斤粮票。
这东西甜香酥脆，还可以泡水喝，老少皆宜，要不是来得早还不一定抢得到。
算下来，除了各种票，光现金就花了十五块西，差不多是张寡妇给的钱的一小半。
付完钱，顾南枝二话不说，伸手就把所有东西都提了起来——沉甸甸的搪瓷盆、卷成一卷的棉布、用纸包着的桃酥，在他手里轻得像没分量似的。
粟洛只能两手空空地跟在后面，故意逗他：“我买这么多东西，你不会觉得我败家吧？”
“没有。”顾南枝把东西往自行车后座捆，动作利落地很，他轻咳了一声，声音低沉却笃定，“养得起。”
粟洛忍不住挑了挑眉，眉眼间漾起几分真心的笑意。
她把剩下的钱递过去：“这是剩下的，你收着吧。”
顾南枝却摆摆手，眼神很认真：“你收着就行，家里的钱都归你管。”
粟洛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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