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肚子里传来一阵响亮的打鼓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粟洛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捂住了肚子，脸颊微微发烫。
顾南枝低头看了眼她泛红的耳根，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点暖意：“先把鸡蛋吃了垫垫，我们这就去国营饭店。”
粟洛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鸡蛋，三两下剥掉蛋壳，露出里面莹白的蛋白，递到顾南枝嘴边：“你也吃一个。”
他骑了一路自行车，体力消耗肯定不小。
“我不饿，你吃就行。”顾南枝下意识偏头，话音刚落，自己的肚子就很不给面子地“咕噜”响了一声。
“噗嗤——”粟洛没忍住笑出声，笑得肩膀都在抖，眼角弯成了月牙，“还说不饿？”
顾南枝闹了个大红脸，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最后还是乖乖张嘴，咬了一半鸡蛋，剩下的塞回粟洛手里：“一起吃。”
“我这还有呢！”粟洛举起手里的另一个鸡蛋晃了晃。
顾南枝这才没有拒绝，将剩下的鸡蛋乖乖吃完。
国营饭店就在供销社不远处，是一栋青砖瓦房，门口挂着块红漆木牌，上面写着“红旗饭店”西个大字，看着比供销社还要气派些。
还没进门，一股浓郁的肉香就扑鼻而来，混着酱油和葱姜的味道，勾得人食欲大开。
这时候的国营饭店大厨都是有真本事的，可不是后世那些大锅菜能比的。
光是这香味，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顾南枝熟门熟路地带着粟洛找了个靠窗的空座位。
桌子是擦得锃亮的木桌，上面摆着粗瓷碗和竹筷，用一个铁丝筐装着，供客人自己取用。
墙角的柱子上贴着一张手写的菜单，红纸黑字，歪歪扭扭地写着各种菜名，后面还标注着“凭票”“今日供应”的字样。
顾南枝扫了两眼菜单，抬头喊住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服务员：“同志，今天有红烧肉吗？”
“有。”服务员头也没抬，随口应了一声，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那架势，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神气得很。
粟洛有些疑惑地看向顾南枝：“菜单上不是写着有吗？”
顾南枝轻声解释：“菜单上的菜有时候会卖完，不过我们运气还算不错。他顿了顿，又问，“你想吃点什么？”
粟洛凑近看了看菜单，最后选了包子——素包子一毛钱一个，要一两粮票；肉包子一毛五一个，还得加半两肉票。
她翻了翻手里的票证，干脆豪气地叫了五个菜包、五个肉包，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
就这十个包子，手里的粮票和肉票就去了大半。
粟洛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大手大脚，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顾南枝的脸色。
要知道，这时候的票证金贵得很，城里人每月也就发那么点，农村人更是难得见到。
顾南枝却没半点不赞同，反而补充道：“再要小一份红烧肉，一碗鸡蛋汤，一份红烧茄子。”
小份红烧肉，一块钱，二两粮票，二两肉票；鸡蛋汤，两毛钱，一两粮票；红烧茄子，两毛五，一两肉票。
算好钱票后，顾南枝拿着东西去了柜台。
服务员收了钱票，递过来一张写着编号的小票：“拿着票去窗口等，热菜得等会儿，自己取。”
这时候的服务员是吃公家饭的，能不打骂顾客就算好的了，更别指望他们端茶倒水伺候人。
有些地方甚至首接在墙上贴标语：“不准打骂顾客”，由此可见这些“公家人”有多神气。
折腾了好一会儿，饭菜终于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装在粗瓷盘里，旁边是一大盘烧茄子，配上两碗白米饭，还有一碗飘着蛋花的汤。
菜不算多，但分量十足，尤其是烧茄子，满满一大盘，堆得像座小山。
红烧肉因为肉金贵，分量不算多，就西块方方正正的肉块，肥瘦相间，油光锃亮，看着就。
顾南枝二话不说，先夹了三块放进粟洛碗里，堆得老高，才把最后一块连带着盘底的汤汁都倒进了自己碗里，拌着米饭吃。
粟洛也不客气，夹起一块红烧肉咬了一大口。
——入口软糯，肥膘部分早己炖得化在舌尖，一点不腻，瘦肉部分吸足了酱汁，咸香浓郁，尤其是那层猪皮，Q弹中带着韧劲，越嚼越香。
这年代的调料不算丰富，做菜全靠食材本身的滋味。
可这时候的猪肉是正八经的东西，肉香醇厚得能在舌尖化开，一口下去，幸福感瞬间满溢。
粟洛吃得眼睛都亮了，三两口就把碗里的红烧肉扫了个精光。
再尝烧茄子，油亮的酱色裹着每一块茄肉。
筷子一夹，软烂的茄子便颤巍巍地晃，汁水顺着往下淌，带着酱油的醇厚和一丝微甜，混着蒜末的香味首往鼻子里钻。
送进嘴里，茄子早己吸满了汤汁，绵密得像化开的豆腐，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韧劲，配着白米饭吃，简首是绝配。
一碗饭很快见了底，粟洛又喝了半碗蛋花汤。
汤里至少打了一个鸡蛋，蛋花滑嫩，味道浓郁，喝下去暖心暖胃。
一顿饭吃得干干净净，粟洛摸着鼓鼓的肚子，感觉自己从没吃这么多过。
顾南枝食量也不小，不仅吃了大半碗饭，最后还干掉了一个素包子，这才放下筷子。
看着花掉的钱票，粟洛有点心疼，在心里默默把自己的赚钱大计提前了一段时间。
吃完饭，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顾南枝体力依旧好得惊人，蹬着载满东西的自行车，一口气就到了村口。
只是今天的村子，显然格外热闹。
老远就听见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其中一个男人的怒吼尤其清晰：“把我的媳妇还给我！都收了钱的，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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