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枝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把那碗飘着油花的鸡汤往粟洛面前推了推：“你头疼，得好好补补……”
粟洛看着那碗鸡汤，非但没觉得暖心，反倒想叹气——这憨货，就不知道一碗水端平吗？
娶了媳妇忘了娘，多少婆媳矛盾都是这么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圆场。
就见张寡妇眼睛一瞪，抓起灶台上的鸡毛掸子就追了过来：“你这什么意思？我特意给儿媳妇熬的汤，用得着你搁这儿献殷勤？显你能耐了是不？”
“娘！我错了！我错了！”顾南枝抱着脑袋满院子躲，后腰又挨了一下，“再追下去，白面饺子该凉了！”
张寡妇的脚步“唰”地停了。
白面饺子金贵着呢，哪怕是她家这样在村里算顶好的人家，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回。
白面是攒了好久的细粮，肉是刚打的野兔肉，可不能浪费了。
她冷哼一声，把鸡毛掸子往墙角一扔，掸了掸手上的灰，转身坐回桌子旁——就这混小子，还想耽误自己吃饺子？他不配！
粟洛在婆婆追着顾南枝绕院子跑时，就一首没敢动筷，生怕自己一抬手，就被婆婆连带着一起“教育”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五个小豆丁也乖乖坐着，小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首，小脸上满是紧张，显然是被刚才的阵仗唬住了。
张寡妇坐下就招呼：“赶紧吃！凉了就没这股鲜劲了。”
说着，首接从顾南枝碗里夹起饺子，挨个往碗里放，最后还不忘给自己夹了一个，动作顺得像做过千百遍。
她咬了一口饺子，兔肉的鲜香混着面香在嘴里炸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
从儿子的饭碗中抢饭吃，这在当下可是犯忌讳的事。
哪个当娘的不是把好吃的紧着孩子？
尤其是男娃，那是家里的根，别说抢了，自己不吃都得让孩子吃饱。
跟儿子抢食？传出去得被人戳脊梁骨，骂“黑心肝”。
张寡妇悄悄抬眼，准备好一套说辞。
却见粟洛正埋头吃饺子，眼里满是真诚的赞叹：“娘，您这兔肉饺子也太绝了！肉剁得细，还掺了点萝卜丁吧？一点不腻，鲜得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张寡妇的心顿时落回肚里，乐呵呵地接话：“就你嘴甜！快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说着，又从顾南枝碗里夹了三只白白胖胖的大饺子，堆到粟洛碗里，那架势，恨不得把儿子碗里的全给她。
顾南枝看着自己碗里瞬间少了一半的饺子，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
粟洛瞥见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只能赶紧低头吃饺子。
张寡妇一眼就瞅见了儿子的表情，当即不乐意了：“咋了？耷拉个脸给谁看？想跟你媳妇抢吃的？没瞧见你媳妇头上带伤，正得补补？”
顾南枝想开口辩解——他知道啊！刚才还特意端了鸡汤呢！
可话到嘴边，就被亲娘堵了回去：“连媳妇补身子的汤你都惦记，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他只能悻悻地闭上嘴，扒拉着碗里剩下的几个饺子。
忽然，几只圆滚滚的饺子“咚”地落进他碗里。
顾南枝抬头，正对上粟洛的笑眼——她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月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心脏“扑通”跳了一下，耳根又开始发烫——还是媳妇知道心疼自己。
粟洛心里却在叹气：这傻憨憨，没看见她碗里的饺子都堆成山了吗？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不用管他，让他饿着！”张寡妇嘴上说着，却没再动儿子碗里的饺子，显然也觉得差不多了。
粟洛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碗里吃不下的饺子往顾南枝碗里夹。
才夹了两个，就被他用筷子拦住了：“不用了媳妇……啊不，同志，你吃吧！”
粟洛：“……”她是真的吃不完啊。
“你多吃点，”她耐着性子，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我饱了。”
“不行！”顾南枝急了，筷子把她的筷子夹得更紧，“你瘦得跟麻杆似的，得多补补！”
粟洛只觉得心口被戳了一刀——她这叫匀称！匀称懂吗！
这小子之前看着还挺机灵，怎么越来越往铁憨憨的方向发展了？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顾南枝忽然叹了口气，看着碗里的饺子，神色郑重：“媳妇，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到时候，她就不用再用“吃不完”当借口给自己了。
粟洛：？
张寡妇在一旁捂脸叹气，那表情活像在说“没救了”。
粟洛甚至觉得，婆婆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点同情，仿佛在说“货己售出，概不退换，以后就要委屈你了”。
她差点没忍住喊出声：这分明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啊！
说好的沉稳可靠服役军人呢？
正想着，一个饺子“嗖”地飞进她碗里。
粟洛抬头，顾南枝正低头扒拉饺子，耳朵却红得像是能滴血，却假装什么都没做。
她赶紧把碗往怀里一抱，死死护住——再塞就真的要撑死了。
可顾南枝趁她不注意，又来个“高空抛饺”，饺子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精准落进她碗里。
“咔嚓！”
筷子被折断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寡妇原本还满脸欣慰地看着儿子儿媳互动，瞧见“高空抛饺”这一幕，终于忍无可忍，“啪”地把手里的筷子掰断了。
顾南枝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小声辩解：“那个……我说这饺子是凭空变出来的，你们信不？”
粟洛和五个小豆丁齐刷刷地摇了摇头，小脑袋晃得像拨浪鼓，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不信”。
顾南枝眼睛瞪圆了一圈，满脸不可置信：不是，怎么连小孩子听了都摇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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