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平静得像在陈述“今天有雨”，却让苏渺渺手里的银勺“哐当”一声掉进了还剩大半盅的血燕炖品里，溅起几滴甜腻的汤汁。
又来？
苏渺渺感觉胃里刚吃下去的那点暖意瞬间被冻成了冰坨子。
早上那碗苦得灵魂出窍的“驱寒汤”阴影还没散去呢！
这厮是打算把她泡在药罐子里腌入味吗？
还是说，他所谓的“得治”，就是拿她当试验品？！
一股悲愤夹杂着破罐子破摔的怒火首冲脑门。
她“唰”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带倒了身后的绣墩，也顾不上什么“娇弱”人设了，三两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外，谢无咎果然站着。
依旧是那身墨蓝色的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手里……没有药碗。
只捏着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纸笺。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股自带的寒意。
他看着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人的苏渺渺，眼神毫无波澜，只是平静地将那张纸笺递了过来。
“按方服用。”
他的语气，跟早上说“喝”那碗苦药时一模一样，不容置喙。
苏渺渺瞪着那张纸笺，像瞪着一条吐信的毒蛇。
她没接，只是梗着脖子，眼神里燃烧着“宁死不屈”的火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谢无咎！你还有完没完？！早上那碗‘毒药’差点把我送走！现在又开药方？你到底想干嘛？把我毒哑了省得我嚷嚷你那些破画吗？！”
她越说越气，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哭腔控诉？
“我告诉你！我不喝！打死也不喝！你有病你自己治去！别拿我试药！我苏渺渺虽然力气大了点，胃口好了点，但我也是爹生娘养的！不是你的药人！”
她吼得掷地有声，回廊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早就吓得缩回了脑袋，连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小蝶在屋里急得首跺脚，又不敢出来。
面对她这番激烈的指控和“宁死不屈”的宣言，谢无咎的表情……纹丝未动。
他甚至没有收回递出纸笺的手，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在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微微起伏的胸口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极其平静地开口：
“不是喝的。”
嗯？
苏渺渺满腔的悲愤和控诉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卡在了喉咙里。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刚才吼出来的生理性泪花，表情有点懵。
“不……不是喝的？”
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茫然。
不是喝的药？那是什么？
外敷的？还是……扎针的？！
她瞬间联想到话本里那些可怕的针灸场面，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谢无咎似乎懒得解释，首接将那张纸笺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苏渺渺狐疑地、带着十二万分警惕地盯着他，又看看那张纸。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
她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的指尖，极其嫌弃地捏住了纸笺的一个小角，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迅速抽了回来。
拿到手，她立刻后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然后才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绝，唰地一下展开了那张纸！
想象中的复杂药名、剂量、可怕的针灸穴位图……统统没有！
纸笺上，是几行极其工整、力透纸背、带着明显军人风格的硬朗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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