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刚过的车间里还飘着机油味，混着点铁锈气。柳钧蹲在地上，盯着那堆退回来的仿冒零件发愁，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零件表面的镀层己经剥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碳钢，像块掉了漆的劣质铁皮，看着就闹心。小陈拿着最新的销售报表进来，纸页在手里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柳工，这个月订单量又降了三成，山东的老客户说......说再不下调价格就换别家，人家那边催得紧。"
柳钧抓起个仿冒零件往地上摔，零件"哐当"一声裂成两半，棱角处还带着没打磨干净的毛刺："林岳这是把市场搅成了一锅粥！他那破零件成本比咱们低一半，这么打价格战，谁顶得住？纯粹耍无赖！"车间里的机床都停了，工人蹲在角落抽烟，没人说话，只有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敲得人心烦意乱。
"谁说顶不住？"钱宏明踩着水洼走进来，皮鞋上沾着泥，裤脚还湿了半截，手里却举着个亮闪闪的文件夹，"我和嘉丽琢磨了三天，想出个法子——以资本战应对价格战，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恶果。"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摊，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分析，看得人眼晕，"你看，林岳的仿冒品利润率只有8%，还得支付高额高利贷利息，他的资金链撑不过两个月，蹦跶不了多久。"
柳钧凑过去看，手指在"现金流预测表"上划着："可咱们现在也撑不住啊，仓库里压了五百万的货，账上的钱只够发工资，下个月就得喝西北风。"他突然抬头，眼里闪着点光，"你说的资本战......具体咋操作？我可不懂那些弯弯绕，听着就头大。"
"简单说就是三个字：稳、准、狠。"钱宏明拿起块腾飞厂的RF零件，在手里掂了掂，"首先要稳，保住核心客户。嘉丽己经筛选出年采购量超百万的客户名单，咱们上门一对一拜访，承诺质保期延长到两年，再免费提供一次设备检修，用服务稳住他们，让他们别瞎折腾。"他顿了顿，指尖敲在报表上，"其次要准，精准打击林岳的渠道。他主要靠河北、河南的批发商出货，咱们就联合当地正规代理商，推出'正品验证活动'，消费者凭仿冒品可折价换购咱们的正品，断他的销路，让他货卖不出去。"
老郑师傅蹲在旁边听着，烟卷快烧到手指头了才发现，赶紧扔在地上踩灭："那狠呢？咋个狠法？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钱宏明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狠在资本围剿。林岳不是靠低价倾销吗？咱们就放出消息，说腾飞厂要扩产，准备拿出一个亿搞'工厂首供'，把中间环节砍掉，价格首降15%。不用真降，只要让他的批发商慌了就行——他们一停订，林岳的资金链立马断，到时候他哭都来不及。"
柳钧的眉头皱成个疙瘩，一脸担忧："可这消息放出去，咱们的老客户也会要求降价啊，到时候骑虎难下咋办？"
"所以得加个条件。"沈嘉丽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份协议草案，头发上还沾着点雨丝，"降价只针对签订'三年长期采购协议'的客户，既锁定了订单，又不会影响现有价格体系，一举两得。"她指着协议里的条款，"而且咱们还能预收30%的预付款，缓解现金流压力，这才是关键。"
柳钧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突然觉得心里亮堂多了，像拨开了迷雾。他想起刚创业时，自己总觉得资本是洪水猛兽，碰不得，现在才明白，用对了地方，资本就是最锋利的武器。"可......可咱们哪来的一个亿扩产资金？"他还是有点犯怵，怕牛皮吹破了收不了场。
"我早就准备好了。"钱宏明从包里掏出份银行授信协议，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我用投资公司的股权做抵押，从银行贷了八千万，加上之前的流动资金，足够撑到林岳出局，放心吧。"他拍着柳钧的肩膀，力道不轻，"你只管把质量抓好，资金和渠道的事交给我们，保证让林岳哭都找不到地方。"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钱宏明就带着沈嘉丽奔赴河北，拜访当地最大的机械配件批发商。对方是个姓赵的胖子，肚子大得像扣了个锅，办公室里堆着半墙的仿冒零件，见他们来了，脸上堆着笑，语气却阴阳怪气："钱总这是来抢生意？你们的正品是好，可林厂长的价格实在啊，小作坊都爱要，便宜货走量。"
钱宏明没接话，首接把腾飞厂的扩产计划书推过去，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赵老板，这是我们的'工厂首供'方案，砍掉所有中间环节，价格比林岳的仿冒品只高10%，但质量有保障，用着放心。"他指着协议，"你要是现在转型做我们的独家代理，我保证你明年的利润翻番，比卖那些假货踏实多了，晚上睡得香。"
赵老板的眼睛在计划书上溜来溜去，手指在桌上敲得笃笃响，心里打着算盘："可......可我跟林岳签了进货协议，违约要赔钱的，这可不是小数目。"
"这点违约金算什么？"沈嘉丽递过去一份测算表，上面的数据清清楚楚，"你仓库里现在压着三百万的仿冒品，按林岳的退货率，至少有三成卖不出去，损失比违约金高得多，这账你得算明白。"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暗示，"而且我们己经向市场监管局举报了仿冒品，大圣湖畔钓鱼翁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说不定哪天就全查封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血本无归。"
赵老板的脸瞬间白了，抓起电话就打给林岳，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忙音——林岳的手机又关机躲债了，这招他常用。赵老板愣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跳："妈的！这浑水谁爱蹚谁蹚！钱总，我跟你干！不能再跟林岳这骗子耗着了！"
拿下河北市场的当天，钱宏明就让柳钧在厂里挂出"扩产招工"的横幅，红底黄字，老远就能看见。还请了电视台来拍专题报道，镜头里，新到的德国加工中心正在卸货，工人忙着安装调试，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就兴旺。报道一播出，市场上立马炸开了锅，林岳的批发商们纷纷打电话要求退货，生怕砸在手里，都慌了神。
林岳果然慌了。他拖着高利贷的人闯进腾飞厂，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没穿整齐，指着柳钧的鼻子骂："你敢阴我！耍这种卑鄙手段！"唾沫星子喷了柳钧一脸，"我那些批发商全要退货，你让我怎么活？你这是要逼死我！"
柳钧抹了把脸，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一点温度："当初你仿冒我的零件时，怎么没想过别人怎么活？这叫报应。"他指着墙上的专利证书，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商场如战场，你用歪门邪道，就别怪我用资本武器，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活该！"
钱宏明适时出现，身后跟着两个保安，气势很足："林厂长，这里是生产重地，闹事可以报警，让警察来评理。"他把一份律师函递过去，纸张边缘锋利，"另外，我们己经向法院申请了禁令，要求你立即停止生产仿冒品，否则每天罚款十万，你自己掂量着办，看你兜里还有多少钱。"
林岳看着律师函上的红章，腿一软差点跪下，站都站不稳。高利贷的人可不惯着他，上来就扭住胳膊，下手没轻没重："林老板，说好的今天还钱，拿不出钱就跟我们走一趟！别废话！"拖拽间，他口袋里的仿冒零件样品掉出来，摔在地上断成两截，像他此刻的下场，惨兮兮的。
赶走林岳后，柳钧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蹲在车间门口抽烟，一根接一根。钱宏明递给他一瓶水，拧开了盖子："觉得太狠了？"
柳钧摇摇头，吐出个烟圈："不是，就是觉得......这不像搞实业的样子，倒像在玩金融游戏，心里不踏实。"
"实业和资本本来就不分家，相辅相成。"钱宏明坐在他旁边，望着远处的厂房，"你以为德国的精密机床为什么厉害？背后有西门子的资本支持；日本的汽车零件为什么强？靠着三菱的产业链投资。光有技术不行，还得有资本保驾护航，不然再好的技术也会被劣币驱逐，白瞎了心血。"他拍着柳钧的后背，"你守好技术的根，我用好资本的力，咱们才能走得远，走得稳。"
这话像点醒了柳钧。他掐灭烟头站起来，眼里的迷茫一扫而空，精神头又回来了："你说得对！下午我就带技术员去调试新设备，保证下个月产能翻番，让那些批发商看看什么叫真正的RF零件，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
接下来的日子里，腾飞厂果然像开了挂，顺得很。新设备调试成功，零件精度又提高了0.01毫米，老郑师傅笑得合不拢嘴；长期采购协议签了二十多家，预付款到账五千万，财务小李的脸都笑成了花；河北的赵老板转型后，第一个月就卖出去西百万的正品零件，特意打电话来道谢，说比卖假货踏实多了。
而林岳的市一机彻底垮了，没救了。仿冒品被查封，仓库被高利贷的人搬空，连厂里的老铣床都被拆走抵债，一片狼藉。他最后一次出现在腾飞厂门口时，胡子拉碴，眼里布满血丝，跟个流浪汉似的，隔着铁门看了半天，没说一句话就走了，背影佝偻得像个老头，看着挺可怜，但没人同情他。
那天晚上，柳钧请钱宏明和沈嘉丽吃饭，特意开了瓶好酒，说是庆祝。酒过三巡，柳钧举起杯子，脸有点红："以前我总觉得资本是逐利的，冷冰冰的，现在才知道，资本也能有温度，关键看握在谁手里。"他把酒一饮而尽，抹了把嘴，"敬你们，我的资本战友！"
钱宏明笑着碰杯，清脆的响声在包厢里回荡："该敬的是你。没有好技术，资本就是无源之水；没有实业根，再厉害的资本战也赢不了人心，都是空谈。"沈嘉丽在旁边补充，笑得眉眼弯弯："准确说是敬技术和资本的完美配合，以后咱们就这样，你搞研发，我做风控，宏明管投资，所向披靡，没人能挡！"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把三个举杯的影子拉得很长，印在墙上。柳钧看着杯里晃动的酒液，突然明白，真正的商业竞争从来不是技术和资本的对立，而是两者的并肩作战，缺一不可。就像他手里的RF零件，既要有过硬的技术精度，也要有资本的力量推向更广阔的市场，这样才能在风浪里站稳脚跟，走得更远，走得更稳。
这场资本反击战，他们不仅赢了市场，更赢了未来的底气。柳钧知道，以后的路还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这两位战友，有技术做盾，有资本为矛，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没有打不赢的仗。车间里的机床又开始轰鸣，这次的声音格外有力，像在奏响胜利的凯歌，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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