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冲突（3）
就在毛阿西被翁大山的拼命架势震慑住、进退失据的当口——
祠堂大门外，通往村道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骚动！
“在那！祠堂那边！”
“快！动静不对！好像是翁老叔！”
“抄家伙！过去看看！”
是王石头的声音！紧接着是李二牛！还有几个其他后生惊惶又带着一丝鼓起勇气的呼喊！他们显然是被刚才木棒断裂的巨大声响和翁大山那声怒吼惊醒，壮着胆子循声而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也开始在村道尽头晃动、汇聚！ 一支、两支、三支……昏黄跳动的火光刺破了浓重的黑暗，映照出王石头、李二牛等人紧张又带着愤怒的脸！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提着柴刀，虽然动作有些瑟缩，但人数在增加，火光在聚集！那一片摇曳的光亮，如同在沉沉死水中点燃的星火，迅速驱散了毛阿西等人制造的恐怖阴霾！
“看！是毛阿西他们！”
“还有朱家的狗腿子！”
“他们真敢对翁老叔和小五动手？！”
村民们的惊呼和议论声随着火把的靠近清晰地传来。他们看到了祠堂门口的狼藉，看到了翁大山手持开山斧护子的雄姿，也看到了毛阿西等人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在火光和惊骇中悄然滋生。
毛阿西和他带来的两个打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翁大山一柄开山斧带来的威慑己经让他们心惊，现在又加上这些被惊醒、手持“家伙”、人数越来越多的村民！火光跳跃，映照着他们脸上无法掩饰的慌乱。他们知道，今晚这“砸祠堂”的事，彻底黄了！再不走，等村里人围上来，众怒难犯，后果不堪设想！
“妈的！晦气！疯子！都他妈是疯子！”毛阿西气急败坏地咒骂着，色厉内荏，却再不敢看翁大山那柄寒光闪闪的开山斧和喷火的眼睛，更不敢与那些越来越近的村民目光对视。他冲着两个同样胆寒的打手吼道，“走！快走！” 三人如同丧家之犬，连滚爬爬地、头也不回地仓皇逃向祠堂侧面的黑暗，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地上断裂的木棒、斑驳的血迹和一片狼藉。
祠堂内，紧绷如弦的气氛骤然一松。翁大山紧握开山斧的手臂微微垂下，斧刃上的寒光似乎也收敛了些许，但他高大的身躯依旧如同磐石般挡在小五身前，警惕地注视着门外。小五靠着廊柱，看着父亲那如山般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看着门外那些逐渐靠近、举着火把、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却又隐含关切的村民身影（王石头、李二牛等），一股混杂着劫后余生、难以置信的巨大暖流猛地冲散了心头的冰冷和绝望。虎口的剧痛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尖锐了。
院墙上，张翠花看到毛阿西等人被翁大山的威势和村民的火光吓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高举着火把的手臂无力地垂下，火把“噗”地掉在院墙下的草丛里，瞬间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顺着院墙滑坐下来，瘫坐在墙根的阴影里，压抑的、劫后余生般的啜泣声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低低地传了出来。
祠堂大门外，王石头、李二牛和另外三西个举着简陋火把的后生，气喘吁吁地冲到了门口。昏黄跳动的火光照亮了祠堂门口断裂的木棒、飞溅的木屑和地上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也照亮了门内靠着廊柱、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滴血的小五，以及院墙下蜷缩啜泣的张翠花。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门口，脸上充满了惊骇和后怕。火把的光影在他们脸上跳动，映照出恐惧、茫然和一丝尚未褪去的、被强行从被窝里拖出来的惊魂未定。
祠堂里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只有张翠花压抑的啜泣声，和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廊柱上悬着的那根“篾骨”，在穿堂风和火光的映照下，惨白的骨节与青翠的篾丝相互摩擦，发出那永无止境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那声音，像冰冷的蛇信，舔舐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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