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无奈，刚想扶她坐下，她却忽然踮起脚，凑得极近。她的呼吸里全是甜酒的香气，眼神迷蒙得像蒙了层雾，没等他反应过来，唇上就落下一个带着酒气的吻。
很轻，很软，带着点笨拙的莽撞。
李莲花浑身一僵，下意识想推开她，“浅浅”可她却像是认准了似的，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得更近。那吻渐渐变得急切，带着醉后的执拗，仿佛要将所有没说出口的心意都揉进去。
他的挣扎在她滚烫的体温里渐渐失了力气。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桂花味，唇上是她带了酒气的甜，那些被压抑许久的情愫像被这酒意点燃，顺着血液蔓延开来。他反手按住她的后颈，将那个被她挑起的吻，一点点加深。
不知过了多久，云梦浅的力气渐渐卸了，脑袋往他肩上一靠，呼吸变得绵长——她醉晕过去了。
李莲花停下动作，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人，脸颊依旧红扑扑的，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打横将她抱起，往屋里走去。
她很轻，轻得像片羽毛，靠在他胸口时，呼吸温温地拂过他的衣襟。李莲花低头看她，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影，心里忽然就软得一塌糊涂。
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看了许久，才转身吹灭了烛火。
清晨他照旧去菜园浇水，看着云梦浅蹲在畦边侍弄新栽的生菜，她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旧伤的白痕己淡得几乎看不见。阳光落在她发顶，镀了层柔和的金边，画画蜷在她脚边打盹，画面温得像幅浸了水的水墨画。
“早啊。”云梦浅抬头朝他笑，眼里的清明和昨夜的迷蒙判若两人，“昨晚谢你送我回屋，我好像喝断片了。”
“没什么。”李莲花移开目光，伸手拨了拨垂到额前的碎发，“醒酒汤喝了？头还疼吗？”
“好多了。”她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说起来，那浅醉果然度数不高，就是后劲有点大。等下次我再酿坛好的，少放些山楂，多搁点桂花。”
她语气自然，仿佛昨夜那个带着酒气的吻，真的只是一场被遗忘的梦。
李莲花应了声“好”，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看着她转身去厨房忙活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她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装作忘了？
这些日子，他常在夜里琢磨。山洞里的吻是情难自己，昨夜的纠缠是她醉后的冲动，可这日复一日的相处里，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暖意，又该算什么？
她会在他毒发后红着眼眶为他熬药，会在他望着桂花树发呆时递上一杯热茶，会在阿元调皮时笑着替他解围……这些细碎的温柔，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上来，勒得他心头发紧，却又舍不得挣开。
可他不敢深想，他是李莲花，是那个拖着半条命苟活的废人，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李相夷。他给不了她安稳，给不了她未来，甚至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若这份心意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若她对自己，终究只是医者对病患的怜悯，那他这份刚刚冒头的情愫，岂不是成了负担？
那日在山洞，他问起她的血，她撒谎说是遗传。他没戳破，就像此刻，他没提起昨夜的吻。有些事，模糊着或许更好。
“李莲花，发什么呆呢？”云梦浅端着两碗粥从厨房出来，见他站在桂花树下不动，扬声喊了句，“快过来吃早饭，阿元说要去镇上买糖人，再磨蹭就赶不上早集了。”
李莲花回过神，快步走过去。石桌上摆着腌菜和蒸蛋，都是他爱吃的清淡口味。云梦浅正低头给花花拌食，阳光照在她侧脸，睫毛长长的，投下一小片阴影。
“在想什么呢？”她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好奇。
“没什么。”李莲花拿起瓷勺，舀了口粥，温热的米香在舌尖散开，“在想阿元要是买了糖人，怕是又要忘了劈柴。”
“他敢！”云梦浅笑着瞪了瞪眼，“回头我罚他给桂花树浇水。”
两人相视一笑，昨夜的暧昧仿佛真的随着晨雾散了。李莲花低头喝粥，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她偶尔抬手捋头发，看她喂花花时温柔的侧脸，看她喝到热粥时微微眯起的眼。
心里那点甜丝丝的暖意又冒了上来，像被阳光晒化的糖，悄悄融进粥里。
或许这样也不错，先瞒着，先这样相处着。等他再好些，等他能确定自己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等他能分清那份藏在眼底的温柔，究竟是怜悯，还是……和他一样，藏着不敢说出口的喜欢。
院门口的“长命”“百岁”在风里轻轻摇晃，落了几片叶子在石桌上。李莲花看着那抹金黄，忽然觉得，有些等待，或许并不难熬，至少此刻，她在身边，粥是热的，阳光是暖的，这样就很好。有些事，忘了也没关系，他记着就好。
就像记着坛名叫“浅醉”的果酒，记着那个带着酒气的吻，记着她醉眼里映出的、只属于他的模样。这些藏在心底的甜，足够撑过往后许多个平淡的日子了。自那夜浅醉坛空，李莲花便多了个藏在心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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