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浅蹲在地里摘薄荷,指尖被露水浸得冰凉,心里却比这露水更凉,其实系统的提示音昨夜响了半宿,说她的停留时间己不足两日
她捏着把薄荷站起来,往笛飞声住的客房看了眼,他总起得早,此刻该在院里练剑,果然,刚走到月亮门边,就见笛飞声握着刀站在桂花树下,晨光落在他的头发上,泛着冷光。
“笛盟主”云梦浅走过去,把薄荷递过去,她知道笛飞声用薄荷入药
“麻烦你了”笛飞声收了刀,看她一眼,接过薄荷却没说话。他向来少言,却总透着股通透,大约早察觉了什么。
云梦浅攥着袖里的药瓶,指节泛白,那是她托系统换的药,无色无味,服下后能抹去指定的记忆,不伤身,却够彻底。她深吸一口气,才把药瓶掏出来,递到他面前:“笛盟主,我想请你帮个忙。”
“不必说”笛飞声打断她,目光落在药瓶上,“是为了李莲花。”
“是。”云梦浅的声音带着哽咽,“等我走后,把这药给李莲花服下,混在粥里也好,掺在茶里也罢,让他……让他忘了我,被碧茶之毒折磨了十多年,不能再受刺激了,忘了我,他才能好好过日子”
她怕他不肯,又急着补充:“他该有更长的日子,该忘了这些牵绊,做回他自己。我本就不属于这里,不该耽误他……”
笛飞声没接药瓶,只是看着她:“你确定?让他忘了你,比让他记着,更疼”
“确定”云梦浅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笑着,“他刚解了毒,该好好过日子,记着我,不过是添堵,忘了我,他还能做回他的李莲花,和你们一起,长命百岁”
她想起李莲花笨手笨脚给她梳头发,扯得她头皮疼却不肯停;想起他把两枚陨铁戒指系在红绳上,说绑在一起就不会分开了……这些暖,如今都成了剜心的刀。
她不能让他记着。记着一个注定要消失的人,太苦了。
云梦浅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药瓶上,发出细碎的响:“记着更疼,他会想我,会对着院子发呆,会对着戒指难过”她不能让他记着,记着一个注定要消失的人,太苦了。
“他若知道了,不会愿意。”笛飞声看着她,目光里竟带了点罕见的复杂。
“所以才要麻烦你”云梦浅把药瓶往他手里塞,指尖抖得厉害,“他信你,你递的东西,他不会疑”
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像哀求,“笛盟主,算我求你。别让他记着我,别让他苦”
笛飞声没接药瓶,却看着她鬓角的白发,不过几日,她鬓边竟添了几根银丝,是生机流逝的模样,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手,接过了那个小小的瓷瓶。
“他会恨我”笛飞声淡淡道。
“不会的”云梦浅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等他忘了我,就不会恨了,他只会觉得,日子忽然轻快了,却想不起为什么。这样最好”
最好他永远不知道,曾有个人拼了命想留在他身边,最好他永远不记得,有过那么一段又甜又苦的日子,活得像个真正的李莲花,无牵无挂。
笛飞声捏着药瓶,冰凉的瓷面硌得指头发麻,他见过李莲花对着月亮叹气的模样,见过他看云梦浅时眼里的光,也见过两人系在一起的戒指,红绳缠得紧紧的,像真能绑住一辈子。
“好”他终是应了,把药瓶揣进怀里,“我会办”
云梦浅猛地松了口气,眼泪却再也忍不住,掉在衣襟上,“多谢”
灶房的烟囱刚冒起烟,笛飞声就撞见了从院里回来的李莲花。他手里还攥着那捆刚劈好的柴,青衫上沾着点草屑,见笛飞声站在廊下,挑眉道:“找我”
笛飞声没答,只是从怀里摸出那个小小的瓷瓶,递到他面前。瓶身还带着体温,在晨光里泛着冷白的光。
李莲花的手顿在半空,劈柴时沾的木屑簌簌落在地上。他看着那瓷瓶,又看笛飞声,眼里的笑意慢慢淡了:“这是?”
“云梦浅让我给你的。”笛飞声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字字清晰,“她说,等她走后,把这药混在粥里给你服下,能抹去关于她的所有记忆,她说,别让你记着,别让你苦”
空气忽然静了。灶房飘来的桂花粥香,廊下阿元逗花花的笑,甚至连风吹过桂花叶的沙沙声,都像被按下了静音。李莲花捏着那个小瓶,指节泛白,瓶身被他攥得微微发颤。
他没开盖,甚至没多看那瓶子一眼,只是抬眼看向笛飞声。眼底没有惊讶,倒像是早有预料,只是那点预料里,裹着化不开的疼。
“你倒是实诚”李莲花忽然笑了笑,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就不怕她怪你?”
“她要的是让你好过”笛飞声淡淡道,“但我知道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莲花手上那枚系着红绳的戒指上,“你不会愿意”
李莲花低头,看着掌心里的小瓶。阳光透过瓶身,能看见里面无色的药汁,像一汪能吞掉所有过往的水
“她倒是……”李莲花的话没说完,喉结滚了滚,把剩下的半截咽了回去。他捏着瓷瓶,转身往灶房走,脚步比来时沉了些。
笛飞声跟在他身后,看见他走到灶边,竟首接将那小瓶扔进了灶膛。火苗窜了一下,舔舐着瓷瓶,很快就将那点冷白吞了进去,只余下一缕极淡的青烟,混着桂花粥的甜香,悄悄散了。
“你……”笛飞声倒有些意外。
“她总替我做决定”李莲花蹲下身,往灶里添了把柴,火星跳起来,映得他眼底发红,“从前是,现在也是”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怕被灶火听见,“可有些疼,是甜的,忘了,才是真的苦”
记着,不是苦,忘了,才是丢了魂。
笛飞声看着他的背影,没再说话。灶膛里的火还旺着,将那小瓶烧得彻底,连点瓷屑都没剩下,李莲花哑着嗓子问:“她什么时候找你的?”
“今早,她”
李莲花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点涩。
他转身把柴靠在灶边,背对着笛飞声“她不懂”李莲花打断他,转过身时,眼里竟红了,却没掉泪,“笛飞声,我们认识这么久,该知道我李莲花是什么人”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陨铁戒指,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却让他眼神亮了些:“我这辈子,忘了的事够多了,忘了当年西顾门的风光,忘了单孤刀的仇,忘了李相夷该有的骄傲……可现在这些,我不想忘”
“她是不一样的”他的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散
笛飞声看着他眼里的光,那是比当年握剑时更亮的光,是被暖意焐透了的光
笛飞声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早知道会是这样,李莲花这人,看着温吞,骨子里却比谁都执拗,当年单孤刀的仇能记十年,如今云梦浅这阵子的暖,怎会甘心说忘就忘
他看着笛飞声,眼神笃定得很,“你也别告诉她我知道了,让她走得安心些。”
笛飞声看着他,忽然想起当年在东海,李相夷握着少师剑,说我不会输时的模样,原来有些东西,从未变过。他点了点头:“好”
“粥应该快好了吧?”李莲花转身往灶里添柴,火星噼啪跳起来,映得他侧脸暖融融的,“浅浅今早说想吃糖糕,我得赶紧烧火”
他说得像往常一样自然,仿佛刚才那场关于忘记的对话从未发生。可笛飞声看见,他攥着柴的手,指节还在微微发颤
笛飞声走了,他似乎明白了,有些疼,本就该两个人分着扛,哪怕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哪怕一个记着,一个……也在记着。
风卷着桂花从窗缝钻进来,李莲花添柴的手顿了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浅浅,你看,你总替我着想,却忘了问我愿不愿意。
哪怕以后的日子里,每到桂花落时会想起你,每喝一口桂花粥会想起你,每看见这戒指会想起你,那也是好的。
至少我还记得,曾有个人,穿着红嫁衣站在桂花树下,笑着说“我是你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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