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茗彻底掌控了苏府内院。
她行事公允,赏罚分明,府中的风气为之一清。
那些曾经的盘根错节,被她快刀斩乱麻,清理得干干净净。
就连老太太,都对她赞不绝口。
佛堂里的王氏,彻底没了声音。
而被关在另一处别院的苏玉柔,也仿佛被人遗忘。
首到,一个春日的午后。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锦绣阁的宁静。
“来人啊!”
“不好了!大小姐中毒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乌鸦,瞬间飞遍了整个苏府。
苏宏与老太太赶到时,锦绣阁内己是人仰马翻。
苏玉柔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嘴唇发白,双手死死地抓着腹部,身体痛苦地扭曲着。
她的贴身丫鬟蝉儿,跪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
“老爷!老太太!你们要为大小姐做主啊!”
她指着桌上一只还剩下大半的甜品碗。
“大小姐午后用了这碗杏仁豆腐,便……便突然腹痛如绞,口吐白沫!”
“这杏仁豆腐,是……是二小姐掌管的大厨房,刚刚才送来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淬了毒的箭,射向了随后赶来的苏溪茗。
谋害嫡姐。
这在任何一个大家族里,都是足以被沉塘的滔天大罪。
苏溪茗站在门口,看着屋里这混乱的一幕,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去请张太医。”
苏宏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太医很快便被请了来。
他先是为苏玉柔把脉,又翻看了她的眼睑,查看了她的舌苔。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又端起那碗剩下的杏仁豆腐,用银针试了试。
银针毫无变化。
他又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蘸了一点,放在舌尖尝了尝。
“回老爷,老太太。”
张太医站起身,躬身回话。
“这杏仁豆腐里,并无毒物。”
“大小姐的脉象,也并非中毒之兆。”
“倒像是……倒像是误食了什么相冲相克的食物,以至气血凝滞,腹中绞痛。”
蝉儿立刻尖叫起来。
“不可能!”
“我们大小姐身子娇贵,入口的东西,都经过层层查验!”
“午后,大小姐只用了这一碗杏仁豆腐,再未进食其他任何东西!”
她一口咬定,问题就出在苏溪茗送来的这碗甜品上。
王氏不知何时,也被人从佛堂搀扶了出来。
她冲到床边,抱着苏玉柔痛哭。
“我可怜的女儿啊!”
“我早就知道,那小贱人不会放过你的!”
“她这是要你的命啊!”
她哭着,喊着,将所有的罪名,都死死地扣在苏溪茗的头上。
苏宏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看着苏溪茗,眼中是全然的失望与冰冷的杀意。
无论有没有毒,苏玉柔是在吃了她送来的东西后出的事。
于情于理,她都难辞其咎。
苏溪茗缓缓地,走到了那碗杏仁豆腐前。
她看着那洁白如玉的豆腐,声音平静地响起。
“张太医说得没错。”
“杏仁豆腐,本身无毒。”
“只是……”
她顿了顿,仿佛在思索。
“我曾在一本闲书上看过。”
“杏仁性温,有微毒,若与野鸡肉、黄小米,或是……栗子同食,便会引发腹痛。”
“不知姐姐午后,可曾用过这些东西?”
蝉儿想也不想,立刻大声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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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姐为了保持身段,午膳只喝了一碗清粥,再无他物!”
苏溪茗的目光,落在了苏玉柔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
她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同情”与“羡慕”。
“姐姐近来,真是清减了不少。”
“身段越发窈窕,比那画上的仙子,还要动人几分。”
“听闻京中贵女,为了清减身形,都有一种秘方。”
“每日只食一小碗栗子磨成的甜酪。”
“说是既能果腹,又能去水肿。”
“只是那栗子酪性子太燥,吃多了,恐伤脾胃。”
她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
像是在闲话家常。
可张太医的耳朵,却猛地竖了起来。
“栗子酪?”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大小姐当真用了栗子酪?”
蝉儿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没……没有!你别听她胡说!”
张太医急道:“糊涂啊!”
“杏仁与栗子,正是大忌!”
“两者同食,药性相冲,在腹中凝结,便如钢刀刮腹,疼痛难忍!”
“大小姐的症状,与此,分毫不差!”
一瞬间,整个屋子的风向,都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苏溪茗的身上,转移到了苏玉柔和她那心虚的丫鬟脸上。
苏宏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搜!”
他只说了一个字。
刘福立刻领着两个仆妇,冲进了锦绣阁的内室。
很快,他们便从一个梳妆台下的暗柜里,搜出了一个还未倒掉的空碗。
碗底,还残留着一层黄褐色的、黏稠的糊状物。
一股栗子特有的甜香,飘散开来。
证据确凿。
真相,昭然若揭。
苏玉柔为了保持身材,一首在偷偷节食。
她先是吃了自备的栗子酪。
然后,又故意吃了苏溪茗送来的杏仁豆腐。
她利用食物相克的原理,引发了自己剧烈的腹痛。
她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也要设下这个恶毒的圈套。
为的,就是将苏溪茗,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好一招苦肉计。
好一招栽赃嫁祸。
蝉儿在地,抖如筛糠。
床上的苏玉柔,也忘记了呻吟。
她看着那个空碗,看着父亲那张布满寒霜的脸,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恶毒,所有的忍耐。
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宏缓缓地,走到了床边。
他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曾经引以为傲的嫡女。
看着她那张因嫉妒与怨恨而扭曲的脸。
他的心中,最后一丝父女之情,也消散殆尽。
他抬起手,似乎想打下去。
可最终,那只手,还是无力地垂落。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爆发前的平静。
“你……真是……不知廉耻!”
“为了构陷姐妹,竟不惜自残其身!”
“我苏家的脸面,我苏家的风骨,都被你丢尽了!”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她一眼。
“来人!”
“把这个孽障,给我拖回佛堂!”
“没有我的命令,终生……不许再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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