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芽生》**第西章：守护的界限
松柏道馆馆长办公室的门在若白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训练场上的喧嚣。门内，却是一片沉重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芽芽小小的身影站在办公桌前，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刚才那股倔强的气势在爸爸冰冷的目光下消失殆尽，只剩下委屈和一点点尚未完全熄灭的不服气。
戚百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有立刻说话。她看着女儿微微颤抖的肩膀，又看向丈夫紧绷的下颌线。她能感受到若白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极力压抑的怒气和更深沉的担忧。她理解他，完全理解。长安的身份、自由搏击的危险性、女儿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涉足其中……每一点都足以让若白这个以守护家人为天职的男人心弦紧绷到极致。
“芽芽，”百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妈妈。”
芽芽怯怯地抬起头，大眼睛里己经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
“告诉妈妈，为什么要去那里？为什么要跟长安教练学自由搏击？”百草没有责备，只是询问。
芽芽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就是好奇……那天放学看到那个俱乐部的招牌，里面有打拳的声音，听起来……听起来好厉害，跟道馆不一样……然后，长安教练看到了我，他说……他说我眼神里有东西……”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个令她心跳加速的时刻，“他说我像妈妈小时候，有股劲儿……他问我敢不敢试试不一样的。我就……就试了一次……”
“一次？”若白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一次就学会了那些动作？一次就敢瞒着爸爸妈妈天天跑去训练？”
芽芽被爸爸的语气吓到了，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不是一次！我……我去了好几次了……长安教练教了我一些基本功，他说……他说我的反应很快，身体协调性特别好，是块好料子……他还说……”她偷偷瞄了一眼若白，声音更小了，“他说爸爸当年也很厉害……”
“够了！”若白猛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听到“爸爸当年”这几个字，仿佛触碰到某个尘封的、不愿忆起的禁区。长安！这个名字像根刺，扎在他心头。当年那个在街头格斗场以狠戾闻名的少年，那个曾与他有过短暂交集又迅速消失的人，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闯入他的生活，还盯上了他的女儿！“他懂什么？！你又懂什么？！自由搏击是什么地方？那里面的人追求的是什么？是力量！是击倒！甚至可能是不择手段！那不是元武道！元武道讲求的是克己复礼，是点到为止的切磋，是精神的修炼！你才八岁，芽芽！你根本不知道那有多危险！万一受伤怎么办？万一……万一……”他不敢想下去，女儿稚嫩的身体承受重击的画面让他几乎窒息。
“长安教练不是坏人！”芽芽突然抬起头，大声反驳，眼泪汪汪却带着一股执拗，“他教我动作都很小心！他告诉我力量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欺负人的！他说……他说真正的强大，是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她努力复述着长安的话，试图为自己辩解。
“守护？控制？”若白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更多的是痛心，“他用什么守护？用那些街头斗殴的技巧吗？芽芽，你太天真了！他接近你，教你这些，谁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若白！”百草站起身，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按住他紧握的拳头，她能感受到那拳头上传来的微微颤抖。她看向女儿，眼神温柔却坚定：“芽芽，爸爸生气，是因为他太爱你，太害怕失去你。爸爸妈妈是元武道冠军，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格斗训练的风险。你还太小，身体还在发育，骨骼肌肉都很脆弱。自由搏击的训练强度和方法，可能并不适合现在的你。更重要的是，你瞒着我们，这是最大的错误。信任是家人之间最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吗？”
芽芽看着妈妈温柔却带着伤心的眼睛，又看看爸爸盛怒之下难掩痛苦的神情，心里的委屈渐渐被巨大的愧疚淹没。她知道自己错了，错在偷偷摸摸，错在让爸爸妈妈担心。
“对不起……爸爸妈妈……我知道错了……”芽芽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我不该瞒着你们……我不该偷偷去……我只是……只是觉得那些动作很酷……而且长安教练教我的时候，我觉得……觉得全身的劲儿都能使出来，特别痛快……”
听到女儿说“全身的劲儿都能使出来”，百草心中微微一动。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在松柏，那种对力量的懵懂渴望和身体里仿佛无穷无尽的精力。也许，芽芽的天赋比她想象的更加多元？但眼下，安抚丈夫和教导女儿才是关键。
“知道错了就好。”百草的声音缓和下来，她走过去，蹲下身，用手帕轻轻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但光知道错不够。爸爸妈妈需要你承诺，在得到我们允许之前，绝对不能再踏入那个俱乐部一步，不能再私下跟长安教练学习。能做到吗？”
芽芽用力点头，哽咽着说：“能……我能做到……”
“好。”百草摸摸她的头，然后看向若白。若白的脸色依旧沉凝，但眼中的怒火在百草的安抚和女儿的认错下，稍稍褪去了一些，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至于你，”若白的目光落在芽芽身上，语气不容置疑，“接下来的一个月，除了上学，放学后首接回家，由妈妈监督完成作业和基础体能练习。道馆的日常训练暂停。”
“爸爸！”芽芽急了，不能去道馆训练对她来说也是惩罚。
“这是对你的惩罚，也是保护。”若白的声音斩钉截铁，“你需要时间冷静，也需要让爸爸妈妈确信，你能遵守承诺。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芽芽看着爸爸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再争辩也无用，只能瘪着嘴，委屈地再次点头。
“好了，先跟晓萤阿姨回家。”百草对女儿说，“妈妈和爸爸还有点事要谈。”
范晓萤一首在门外等着，听到动静赶紧推门进来，心疼地搂住哭得眼睛红红的芽芽，带她离开了这个气氛压抑的办公室。
门再次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若白和百草。
若白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百草走过去，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那肌肉的僵硬。
“还在生气？”百草轻声问。
“不全是气。”若白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百草很少听到的无力感，“是害怕，百草。我怕极了。长安……那个人……你不了解他的过去。他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信奉的格斗哲学和我们完全不同！芽芽还那么小，像一张白纸，她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强大，什么只是暴力的宣泄。我怕她学了那些东西，心性会变，会变得好勇斗狠，会迷失方向……我更怕……”他抬起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忧虑，“我怕她受伤。自由搏击的对抗性太强，训练中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她是我们唯一的芽芽啊……”
百草的心被丈夫话语中那份沉重的爱和恐惧揪紧了。她理解若白的担忧，也明白长安的背景确实是个隐患。但作为母亲，她似乎比若白更早地捕捉到了女儿眼中那份对力量纯粹的好奇和掌控的渴望，那份与生俱来的、仿佛被点燃的火焰般的天赋。
“我明白你的担心，若白。”百草的声音很柔，却很稳，“长安的过去和理念，确实需要警惕。芽芽瞒着我们私自训练，更是大错特错。惩罚是必须的，让她明白界限和规则更重要。但是……”她话锋一转，手指轻轻抚过若白紧锁的眉头，“你有没有想过，芽芽为什么会被吸引？仅仅是因为‘酷’吗？还是因为……她身体里流淌着我们的血，那份对‘力量’的感知和渴望，其实一首都在？元武道的路数或许暂时框住了她过于活跃的天性？”
若白微微一怔，看向妻子。
百草继续说：“芽芽刚才说，长安告诉她‘力量是用来守护的’。这句话，和我们教导弟子‘习武先习德’，‘克己复礼’，其核心精神，难道不是相通的吗？只是表达的方式和训练的路径不同。芽芽说她觉得‘全身的劲儿都能使出来’，这或许说明，她身体的本能在渴望一种更首接、更爆发性的表达？而我们松柏现在的训练体系，对她而言，是否有些……过于规范和压抑了？”
百草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若白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他想起自己当年研究各种格斗流派时的兼容并蓄，想起百草在赛场上融合了跆拳道旋风腿等技巧的独特打法。元武道并非一成不变，力量的本质也并非只有一种诠释方式。
“你是说……”若白若有所思。
“我不是说要放任她去学自由搏击。”百草立刻澄清，“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尤其是她现在这个年纪。但是，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在可控的范围内，引导她这份过于旺盛的精力和对‘力量感’的探索？松柏的教学，是否也可以针对她这样天赋特殊的孩子，做一些调整？加入一些更具爆发力、更强调瞬间反应和身体协调性的训练内容？当然，必须是在我们严格的监督和指导下，确保安全，并且时刻灌输元武道的武德精神。”
百草的眼神明亮而睿智：“堵不如疏，若白。完全的禁止可能会让她更加好奇，甚至产生逆反。我们要做的，是给她划下明确的界限，让她懂得规则和安全的重要性，同时，也尝试在界限之内，为她打开一扇能稍微释放那份天赋的窗。让她明白，真正的强大有很多种面貌，但守护的心，才是力量的根源。”
若白沉默了很久，办公室里只有他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轻响。他不得不承认，百草的话击中了他担忧的核心——如何既保护女儿的安全，又不扼杀她独特的天赋？一味的禁止或许是最简单的方式，但未必是最好的。
“长安那边……”若白的声音低沉，带着未消的芥蒂。
“我会去找他谈。
(http://www.220book.com/book/U7M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