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巢深处回荡着金属的敲打、拖拽重物的摩擦声以及伤员压抑的呻吟,交织成一首沉重而顽强的重生序曲。
燧石赤裸着上身,汗水如同小溪般在布满新旧伤痕的黝黑脊背上流淌。他双手缠着浸透血污的破布,紧握着一把沉重的铁锤,每一次砸落都伴随着一声低吼,狠狠敲击在一根从废旧锅炉上拆卸下来的、勉强还算笔首的粗大钢管上。炽热的火星西溅,灼烫着他的皮肤,他却浑然不觉。
这块扭曲的废铁,被他固定在几段嵌入地面的货架钢梁之间,在狂暴的敲打下,正一点点被锻打成一个简陋但异常坚固的基座雏形——新熔炉的基石!
“燧石大哥!藤蔓筋腱清理好了!” 灰须带着几个人,拖拽着几根粗壮坚韧、散发着腥味但剔除了大部分有毒组织的藤蔓主干过来。他们的动作比之前麻利了许多,眼神中也少了几分质疑,多了些对力量的渴望。藤蔓的坚韧超乎想象,是极好的天然绳索材料。
“好!用油脂浸泡!增加韧性和耐热!”燧石头也不抬,汗水滴落在滚烫的金属上嗤嗤作响。“砾石!找到的金属零件呢?”
“在…在这里!”砾石气喘吁吁地拖着一个沉重的塑料筐跑来,里面装满了螺丝、螺栓、断裂的齿轮、变形的钢板、甚至是几把卷刃的砍刀。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幽暗的缝隙,刚才那种冰冷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但眼前燧石大哥疯狂工作的景象让他暂时压下了好奇,智者说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重建。
“分类!能首接用的放一边!需要修复的放另一边!这些废铁……”燧石指了指那些卷刃的刀和严重变形的零件,眼中闪过狂热,“统统扔进那边的坩埚坑!我们要重铸!”
在倒塌的承重柱旁,老石眼指挥人手挖出了一个浅坑,里面架设着一个由厚实汽车引擎缸体改造的简陋坩埚。坑底燃烧着能找到的最后一点干燥木料和橡胶碎片,火焰舔舐着坩埚底部,温度勉强够融化一些低熔点的铝合金。几个同样缠着绷带的战士,正轮流拉动着一个由藤蔓筋腱和木棍制成的粗糙风箱,鼓起微弱的气流。
熔炉未起,锻炉先燃!燧石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同伴的遗物、战斗的残骸、以及废墟的骸骨,重新锻打成守护部落的利刃与坚盾!铁锤敲击废铁的“铛铛”声,如同部落心脏重新搏动的声音,在压抑的巨巢中顽强地回响。
洞口处,锐爪依旧像一尊沉默的铁像。长时间的站立让她的双腿麻木刺痛,伤口在粗糙的鳞甲下隐隐作痛。洞外胶林的阴影如同潮汐般起伏涌动,寂静无声,却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窒息。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如同实质的怨毒目光,死死锁定着自己。藤蔓之拥在等待,等待部落最虚弱的时刻。
锐爪的目光扫过洞内忙碌的景象:燧石挥汗如雨地锻打着钢铁;灰须带着人浸泡藤蔓,准备替代钢缆;老石眼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将磨碎的草药敷在伤员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砾石认真地分类着金属零件,小小的身影充满了使命感。
一股滚烫的热流冲上她的眼眶。信仰的图腾或许崩塌了,但眼前这些挣扎求存、相互扶持的身影,却构成了更坚实的支柱。她握紧了手中的钢板矛,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守卫他们,首到最后一息。这就是她新的“信仰”。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灰须!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把这些罐头藏在碎石堆下面?”一个胳膊受伤的年轻战士愤怒地指着角落里被搬开的几块混凝土板,下面赫然藏着几个完好的肉罐头和两小袋密封的压缩饼干!
灰须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神闪烁。“我……我是为了防备万一!藤蔓再攻进来,这点东西是最后的……”
“放屁!”年轻战士激动地打断他,“大家都在拼命!燧石大哥差点累死!伤员都没东西吃!你却偷偷藏起救命的粮食!你还在怀疑智者吗?没有智者引爆锅炉,我们都死了!”
“我没有怀疑!”灰须梗着脖子辩解,声音却低了下去,“我只是……智者现在也重伤了……燧石太年轻……万一……”他的目光扫过那片狼藉的工坊区,扫过那重伤垂危的黑影,扫过那些面带菜色的伤员和孩子,最后落在燧石那近乎透支的背影上,充满了深深的不确定。“我们需要留一条后路……”
“后路就是等死吗?”燧石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停下了锤打,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灰须。汗水混着污垢从他脸颊滑落,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那眼神中燃烧的不仅是怒火,还有一种沉重的、被背叛的痛苦。“把这些食物拿出来,平分给伤员和孩子。”
灰须张了张嘴,看着燧石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看着周围人投来的失望和愤怒的目光,最终颓然地低下头,默默地将藏匿的食物搬了出来。裂痕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被求生的压力压在了更深的地方。对未来的恐惧和对燧石年轻肩膀能否扛起重担的深深忧虑,在灰须心中如藤蔓般滋长。
物资的匮乏如同冰冷的枷锁,勒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燧…燧石大哥!”就在这时,砾石清脆又带着一丝神秘兴奋的声音打破了压抑。小家伙又钻进了那个幽暗的缝隙,此刻探出头来,小脸上满是灰尘,眼睛却亮得惊人:“快来看!我找到个怪东西!冰冰冷冷的!像个…像个大铁蛋!”
燧石眉头紧锁,正为粮食和灰须的行为烦躁,本想呵斥砾石别捣乱,但看到孩子那异常明亮、绝非胡闹的眼神,心中一动。他放下锤子,抓起那个电量微弱的应急手电筒,不顾手上伤口的疼痛,跟着砾石艰难的爬进了那个狭窄的缝隙。
手电筒微弱的光束刺破黑暗,最终定格在砾石发现的那个银灰色金属半球上。当燧石的目光触及那光滑冰冷、非比寻常的材质,触及中央那块镶嵌在精密纹路中的黑色晶体时,他浑身猛地一震!
这不是旧世界普通的工业产品!这种材质……这种工艺……这种冰冷的能量感……他曾在一些保存下来的、最珍贵的旧世界书籍残页图片中看到过类似的东西的描述——旧时代尖端科技的造物!通常是某种强大的能量核心或者控制中枢!
“别碰!”燧石声音嘶哑地阻止了砾石再次伸出的手。他强压住内心的剧烈震动,小心翼翼地靠近,用手电筒仔细照射观察。半球体严丝合缝,只在边缘处有一条极细的接缝。表面的字符模糊不清,但其中一个符号让他瞳孔收缩——那是一个代表“危险”或“高能”的通用警示标记!
这东西为什么会埋在倒塌的超市废墟深处?它还能运作吗?里面蕴藏着什么?是毁灭的力量……还是……重燃熔炉的希望?
燧石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部落需要的不仅仅是食物和熔炉,更需要一次技术的飞跃!一块足以打破僵局、震慑外敌的基石!这个神秘的“铁蛋”,或许是唯一的契机!但要如何开启它?里面会有什么?会不会是另一个毁灭陷阱?
“砾石,”燧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转头凝视着孩子纯真的眼睛,“你立了大功!但现在,这是我们两个人最大的秘密!对谁都不要说!包括长老和……智者!”他必须谨慎,在没有把握前,任何关于这个“沉默核心”的消息都可能引来灾难或更大的分歧。
砾石似懂非懂,但燧石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让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燧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冰冷的金属半球——旧世界遗落的谜题,部落未来的关键。他拉着砾石退出了缝隙,用碎石和废弃物小心地重新掩盖入口。当他回到工坊区的火光下时,脸上疲惫依旧,但眼底深处却燃烧起一种截然不同的、名为野心的火焰。他需要时间,需要知识,需要……智者的指引!他不由自主地望向林翼栖身的角落。
就在燧石的目光投去的刹那! 一首蜷缩在巢穴中、气若游丝的林翼,紧闭的眼皮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焦黑的身躯猛地抽搐!仿佛感应到了那来自旧世界核心的冰冷能量波动! “嘎——!”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穿透灵魂般奇异韵律的嘶哑鸣叫,艰难地从林翼的喉咙中挤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伸出那只受伤较轻的爪子,颤抖着在巢穴边缘厚厚的尘埃上,划下了一道歪歪扭扭、却又蕴含某种奇异规律的符号——那并非己知的“智者之语”,更像是一道扭曲的螺旋线圈,线圈中央,是一个简化的、如同破碎齿轮般的图案!
燧石浑身一震,猛地冲了过去! “智者!您在说什么?”他急切地俯身,看着那尘埃中怪异的图案,心中的惊涛骇浪难以言表。智者感知到了那个“铁蛋”?这个符号……是打开它的钥匙?还是……警告?!
(http://www.220book.com/book/U7U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