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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枕木下的轰鸣与阴影中的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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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溪河滩上那一段象征着荆棘氏族钢铁意志的铁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荆棘氏族内部激荡起远超燧石预想的涟漪。胜利的余晖尚未散尽,新的挑战己悄然滋生。

巨巢深处的“先祖岩厅”,此刻被临时改造成巨大的工坊议事厅。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燃烧的气息、金属灼烧的焦糊味以及汗水蒸腾的咸腥。中央空地上,林翼趴在特制的高架软垫上——那是砾石用最温暖的绒毛和坚韧的变异蛛丝精心编织的巢状平台。他折断的翅膀被老石眼用坚韧的藤条和打磨光滑的“钢铁之心”薄片精心固定,覆盖着散发草药清香的厚厚敷料。虽然无法飞行,甚至大幅移动都会带来剧痛,但他幽绿的瞳孔依旧锐利如常,如同两盏永不熄灭的探照灯,扫视着下方的喧嚣。

砾石抱着图腾石雕,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燧石身后,稚嫩的声音清晰地复述着智者跨越数百米传递来的意念指令: “智者说……轨道……像……像血脉……要……要连起来……” “智者说……锈溪……胶林……巨巢……三点……要……要连成线!” “智者说……轨道……要……要平……要首……不能……像……像蛇爬……”

伴随着砾石的复述,燧石用粗糙的木炭在一面清理出来的巨大金属柜板(旧超市货架背板)上,奋力绘制着智者构思的蓝图:一条粗犷的首线连接代表巨巢、锈溪、胶林的三个符号;线条两侧画满了代表枕木的短横线;线条交汇处,一个简易的交叉符号代表未来的“枢纽”;旁边还画着代表坡度落差的山丘符号,以及智者强调的沉降、平整、弧度等关键节点示意图。这便是荆棘氏族“钢铁血脉”的原始规划图。

“智者圣明!”燧石放下木炭,指着图纸,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锈溪是钢铁之源,胶林是粘合之根,巨巢是熔铸之心!三者相连,血脉贯通,钢铁之力才能奔流不息!我们要铺设的,不是一段路,是整个荆棘氏族的筋骨!” 工匠们围拢过来,看着那前所未有的宏大构想,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敬畏的光芒。

然而,这份激昂很快遭遇了现实的冰水。负责物资清点的老工匠“铁砧”愁眉苦脸地站出来:“燧石头领,智慧指引方向,但……巧匠难为无铁之工啊!”他指着角落里堆积的、从战场回收的金属碎片,“这点‘钢铁之心’的边角料,加上突击车拆下的那点轨道板,别说铺到胶林,连延伸到锈溪深处矿区都远远不够!更别说制作道钉、加固件了!”

另一个负责采集的战士也忧心忡忡:“胶林那边,自从上次我们击退藤蔓之拥的骚扰后,最近派去的两队采集者都报告说……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气氛不对劲!采集到的胶液量也大幅下降!”

“缺人!更缺时间!”锐盔抱着手臂,盔甲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血迹,“藤蔓之拥吃了大亏,腐藤之主的注视如同毒蛇!我们的人手既要防备袭扰,又要护卫采集、冶炼、铺设……战士和工匠都快累趴下了!灰须长老走后,新加入的青壮还有些人心不稳……”

人群边缘,几个新近加入部落、来自更偏远废墟的流亡者窃窃私语。领头的是一个眼神锐利、名叫“青藤”的年轻人。他低声对同伴道:“智者……确实是智慧的化身。但铺这么大的铁轨?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就为了更快地运那些石头和树胶?值得吗?不如多造些盔甲武器守住现在的地盘……”

老石眼沉默地听着,浑浊的目光扫过燧石疲惫却亢奋的脸,扫过角落里堆积的可怜金属,扫过那些面露犹疑的新面孔,最后落在高台上安静观察的林翼身上。智者幽深的瞳孔似乎洞悉了一切纷扰。老石眼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议论:“血脉不通,则肢体僵死。巨巢是我们的躯干,锈溪、胶林是我们的手足。智者指引我们锻造连接躯干与手足的钢铁筋骨,是让我们能在废土上站得更稳、走得更远、挥拳更有力!这条血脉,必须打通!缺铁?那就挖!缺人?那就炼!缺时间?那就用命去挤!荆棘之名,就是在不可能中劈出生路!”

燧石深吸一口气,老石眼的话如同强心剂。他猛地拍向金属图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铁砧!召集所有铁匠!智者赐下了新的熔炼图!”他指向图板上林翼刚刚通过砾石传递来的新图像:一个更大、更高、带有分层鼓风结构和预热区的竖式熔炉草图!“就用锈溪河滩的粘土和石头,配合磐石之母赠予的耐热矿粉,给我垒起新的‘巨巢熔炉’!把锈溪的铁砂,给我炼出更多的‘钢铁之心’!” “锐爪!抽出一半精锐,组成机动护卫队!你亲自带队,打通前往胶林的安全通道!扫清一切窥伺的杂碎!确保胶液供应不断!” “青藤!”燧石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个年轻人,“你熟悉附近荒野。带上你的人,拿着智者赐予的‘拾荒图谱’,去更远的废墟!目标:钢铁!越多越好!任何能拆下来的金属,都是钢铁血脉的养分!” “其余人!全力铺设!从巨巢大门开始!一寸一寸,向锈溪延伸!” “智者在上!”燧石举起拳头,“用我们的汗水和智慧,让钢铁的血脉,轰鸣着贯穿这片土地!”

巨巢内外,再次化作沸腾的熔炉与滚滚的钢铁洪流。

然而,荆棘氏族未曾察觉,在远离巨巢、锈溪、胶林的荒凉高地,一处视野极佳的断崖边缘,几双冰冷的眼睛如同秃鹫般,正透过粗糙的金属筒状物(简陋的望远镜),贪婪地窥视着这一切。

断崖下方,是另一片景象。巨大的齿轮锈迹斑斑却仍在沉重转动,金属管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粗犷的金属堡垒,高耸的烟囱喷吐着更加浓稠的黑烟。堡垒顶端,一面巨大的青铜齿轮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中央,是一枚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钢铁眼球徽记。

观察者穿着统一的灰褐色粗帆布制服,关节处包裹着简陋的金属护具,脸上带着覆盖口鼻的皮质过滤罩。他们的眼神冰冷、高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报告,第三观察哨确认,”一个观察者放下简陋望远镜,声音毫无起伏,对着一个连接着粗电线的金属喇叭筒说道,“目标‘铁喙巢穴’(他们对巨巢的称呼)活动加剧。大量人力集中于两点:其一,在溪流富含铁矿砂区域建造大型土法冶炼设施;其二,铺设……一种原始的铁质轨道结构,连接其据点与资源点。观察到一种……喷吐腐蚀性雾气的蒸汽载具,具备一定威胁。”

金属喇叭筒沉默片刻,传来带着电磁杂音的冰冷回应,语调平板,如同金属撞击:“轨道?呵……虫子也妄想驾驭钢铁的力量?记录坐标,标记为‘矿点七号’、‘胶林资源点’。继续监视,评估其‘蒸汽虫豸’的效能与威胁等级。‘大熔炉’的燃料……永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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