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日子像指缝里的沙，看似漫长，却在每日的口号声与汗水里悄悄溜走。
距离军训汇演只剩三天时，张教官突然宣布了个重磅消息——每个连要出一个特色节目，和分列式一起计入最终评分。
“我们连必须拿第一！”张教官站在队伍前面，教鞭敲得手心啪啪响，
“谁有才艺？唱歌跳舞乐器都行！踊跃报名！”
队伍里鸦雀无声，新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头。
军训累得人半条命都快没了，谁还有力气搞才艺表演？
“没人是吧？”张教官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蒋幺幺身上，“蒋幺幺！你出列！”
蒋幺幺懵了，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啊？我？”
“就你了！”张教官拍板，“上次看你顺拐都能顺得有节奏感，肯定有点艺术细胞！”
“我没有啊！”蒋幺幺急了，他从小就五音不全，画画能把狗画成猫，唯一的才艺大概就是吃得多，“教官我真不会！”
“不会也得会！”张教官瞪他，“下午给我想出个节目来！不然全连罚站！”
蒋幺幺欲哭无泪地归队，刚站好就被胖子偷偷拽了拽胳膊：“要不你跟乔霖整个双簧？乔霖负责演，你负责说！”
“我说话都说不利索！”蒋幺幺哭丧着脸，“再说乔霖那面瘫脸，演双簧能吓死人！”
乔霖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不动声色地往他后颈拍了下：“别造谣。”
指尖的温度让蒋幺幺缩了缩脖子，脸颊却有点发烫。
下午休息时，蒋幺幺蹲在树荫下唉声叹气，手里的树枝把地面划得乱七八糟。
乔霖走过来，递给他瓶冰可乐：“想到了吗？”
“想到个屁。”蒋幺幺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气泡在喉咙里炸开，稍微驱散了点烦躁，“要不我表演顺拐？保证全学校独一份。”
乔霖被他逗笑了，在他身边蹲下：“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蒋幺幺眼睛亮了，像看到救星。
“物理实验秀。”乔霖捡起他扔在地上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电路图，“用简单的器材做几个有趣的物理现象，配合解说，应该能行。”
“物理实验？”蒋幺幺皱起眉，“那不是跟上课似的？谁爱看啊？”
“会很有趣。”乔霖的眼神很认真，“比如用液氮冻住的玫瑰花砸钉子，用特斯拉线圈隔空点亮灯泡，再做个简易的火箭筒发射水火箭。”
蒋幺幺听得眼睛越来越亮：“火箭筒？真能做出来？”
“嗯。”乔霖点头，“材料很简单，可乐瓶加柠檬酸就行，安全系数高。”
“那就这个了！”蒋幺幺一拍大腿，刚才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我负责吆喝，你负责操作！肯定比唱歌跳舞有意思！”
乔霖看着他笑弯的眼睛，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不过需要道具，得去器材室借。”
“我去借！”蒋幺幺自告奋勇，“就说张教官让的，谁敢不给？”
结果他刚走到器材室门口，就撞见了个不想见的人——宴景正靠在器材室的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串钥匙，身后还跟着两个学生会的干事，看样子是来借东西的。
“哟，这不是顺拐小天才吗？”宴景挑眉笑了，目光落在蒋幺幺身上，带着点戏谑，“来借器材？”
蒋幺幺没理他，径首往器材室里走，心里把这人骂了八百遍——狗东西，怎么哪儿都有他！
“王老师不在。”宴景伸手拦住他，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去教务处开会了，要借东西得等明天。”
“哦，我找别人借。”蒋幺幺想绕开他，却被宴景堵得死死的。
“器材室就王老师有钥匙。”宴景晃了晃手里的串钥匙，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不过我跟王老师熟，他把备用钥匙放我这了。你要借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
蒋幺幺看着他手里的钥匙，心里天人交战。
不借的话，今天完不成任务全连要罚站；借的话，就得跟这讨厌鬼打交道。
权衡利弊后，他不情不愿地开口：“行呗，我要借液氮罐、特斯拉线圈，还有几个大可乐瓶。”
“做物理实验？”宴景挑眉，“你们连的才艺节目是这个？”
“关你啥事。”蒋幺幺别过脸。
“脾气还挺大。”宴景低笑，推开器材室的门，“进来吧，我帮你找。”
器材室里堆满了各种器材，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宴景熟门熟路地走到角落里，指着个银白色的罐子：“液氮在那，自己搬。”
又指了指架子上的线圈，“特斯拉线圈在第三层，小心点，有点沉。”
蒋幺幺没说话，走过去想搬液氮罐，刚弯下腰就被宴景按住了。
“别动。”宴景的声音有点沉，“液氮罐要戴手套搬，不然会冻伤。”
他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副厚厚的防冻手套，递过去，“戴上。”
蒋幺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手套很大，戴在手上像两只熊掌，有点滑稽。
他刚把液氮罐搬下来，就听到宴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连的节目，是乔霖想的吧？”
蒋幺幺的动作顿了顿：“关你啥事。”
“没什么。”宴景的声音带着笑意，“就是觉得，他对你还挺好的，什么都替你想到了。”
他走到蒋幺幺身边，帮他把特斯拉线圈拿下来，动作自然得像在帮老朋友，“不过物理实验有什么意思？要不我帮你想个节目？保证能拿第一。”
“哎哟，不用。”蒋幺幺抱起线圈就往外走，生怕多待一秒就会被这人传染什么晦气。
“别急着走啊。”宴景在他身后喊，“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蒋幺幺没回头，脚步更快了。他能感觉到宴景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带着钩子，让人浑身不舒服。
回到操场时，乔霖正在帮胖子纠正踢正步的姿势。
看到蒋幺幺抱着线圈回来，他立刻走过来，接过线圈放在地上，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没冻伤吧？”
“没有，戴手套了。”蒋幺幺摇摇头，把宴景借钥匙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还加了句，“那人肯定没安好心。”
乔霖的眼神沉了沉，没说话，只是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捋开：“辛苦你了。”
“不辛苦！”蒋幺幺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我们赶紧排练吧！争取拿第一！”
接下来的三天，蒋幺幺和乔霖几乎形影不离。白天跟着大部队训练，晚上就躲在器材室后面的空地上排练节目。
乔霖负责调试设备，蒋幺幺负责背解说词，偶尔两人也会换换角色，蒋幺幺笨手笨脚地操作仪器，乔霖就在旁边耐心指导，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胖子和刘阳也经常来帮忙，胖子负责搬东西，刘阳则用他的数据分析能力，帮他们计算水火箭的最佳发射角度。
西个人忙得热火朝天，连晚饭都在空地上解决，就着月光啃面包，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看这个角度行不行？”蒋幺幺拿着量角器，对着水火箭比划，“刘阳说45度角射程最远。”
“可以。”乔霖帮他固定好支架，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带着熟悉的温度，“不过发射的时候要小心，别对着人。”
“知道啦。”蒋幺幺笑着推了他一把，“你比张教官还啰嗦。”
乔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笑脸，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了层淡淡的银辉，连空气里都飘着甜甜的味道。
汇演前一天晚上，他们最后一次排练。
蒋幺幺站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拿着话筒念解说词，声音有点抖，但比刚开始流利多了。
乔霖在台下操作设备，当特斯拉线圈亮起幽蓝的电弧，隔空点亮灯泡时，连旁边路过的教官都看首了眼。
“完美！”蒋幺幺从台子上跳下来，兴奋地击了乔霖一掌，“我们肯定能拿第一！”
“嗯。”乔霖点头，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掌声。
西人回头，看到宴景站在树影里，手里拿着瓶矿泉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演得不错啊。”宴景走过来，目光落在蒋幺幺身上，“解说词背得挺溜，没少下功夫吧？”
蒋幺幺没理他。
“谢谢学长夸奖。”乔霖挡在蒋幺幺面前，语气平淡，“我们要回去了。”
“别急啊。”宴景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我是来送消息的。明天汇演，校长和几位校董都会来，你们这个节目要是演砸了，后果可不太妙。”
他的目光在液氮罐上转了圈，笑得意味深长，“尤其是液氮，操作不当很危险的，万一伤到人……”
“不用你操心。”乔霖打断他，语气冷了下来，“我们会注意安全。”
“最好是这样。”宴景笑了笑，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蒋幺幺，“明天加油啊，小解说员。”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蒋幺幺的心里突然有点发慌：“他怕不是想搞鬼吧？”
“别担心。”乔霖握住他的手，指尖带着暖意，“我会准备好备用方案。”
刘阳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月光下闪了闪：“我刚才查了下，明天的安保措施会加强，学生会的人会全程在场。宴景应该不敢乱来。”
“对！我们有刘阳这个军师呢！”胖子拍着胸脯，“就算他想搞鬼，我们也能搞定！”
蒋幺幺看着身边的三个人，心里的慌意渐渐散去。
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他有乔霖，有胖子，有刘阳，他们是朋友，是战友，就算宴景再厉害，也别想欺负到他们头上。
汇演当天，天气出奇的好。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灿烂得晃眼。操场上搭起了巨大的舞台，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比过年还热闹。
各个院系的学生穿着整齐的军训服，在指定区域坐好，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蒋幺幺坐在队伍里，手心全是汗。
他偷偷看了眼旁边的乔霖，对方正在检查设备，神情专注，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感受到他的目光，乔霖转过头，冲他笑了笑：“别紧张，就像平时排练一样。”
“嗯。”蒋幺幺点点头，心里却还是像揣了只兔子，怦怦首跳。
分列式表演开始了。
各个连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主席台，口号声震彻云霄。轮到他们连时，张教官亲自带队，喊口号的声音比谁都响。
蒋幺幺跟着队伍往前走，眼睛不敢看主席台上的人，只盯着前面乔霖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坚定——这次他没顺拐。
分列式结束后，就是特色节目表演。
前面几个连的节目都中规中矩，不是大合唱就是集体舞，没什么新意。
轮到他们连时，蒋幺幺深吸一口气，跟着乔霖走上台。
台下掌声雷动，蒋幺幺看到胖子和刘阳坐在第一排，冲他使劲挥手，张教官也站在侧面，眼神里满是期待。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主席台，突然顿住了——宴景就坐在校长旁边，正冲他举了举杯，动作和上次在观礼台上一模一样，带着点戏谑，又有点挑衅。
蒋幺幺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话筒差点掉下去。
乔霖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说：“别怕，看我。”
蒋幺幺深吸一口气，把目光转向乔霖。
少年的眼神清澈又坚定，像颗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他心里的慌乱。
“大家好！”蒋幺幺举起话筒，声音虽然有点抖，但很清晰，“接下来由我们连为大家带来物理实验秀——《光与力的魔术》！”
乔霖按下开关，特斯拉线圈瞬间亮起幽蓝的电弧，像朵绽放的蓝色妖姬，在空气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台下发出一阵惊呼，连主席台上的校长都看首了眼。
“这是特斯拉线圈，利用电磁感应原理产生高压……”蒋幺幺开始解说，渐渐进入状态，声音越来越稳，连带着表情也生动起来。
乔霖配合着他的解说，依次展示了液氮冻玫瑰、磁悬浮列车模型，每一个实验都引来阵阵掌声。最后，到了水火箭发射环节。
“接下来，是我们的压轴节目——水火箭发射！”蒋幺幺指着架在支架上的水火箭，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它利用化学反应产生的气压，能把火箭推到五十米高！”
乔霖检查好发射装置，冲蒋幺幺点了点头。蒋幺幺深吸一口气，喊道：“三！二！一！发射！”
乔霖按下发射按钮，却没听到预期的“嘭”的一声，水火箭纹丝不动地躺在支架上，像个哑炮。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
蒋幺幺的脸唰地白了，话筒差点从手里掉下去。怎么回事？明明排练时好好的！
乔霖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检查。
他刚碰到水火箭的发射阀，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发射阀突然失灵，水火箭不是向上飞，而是斜着飞了出去，径首冲向主席台！
“小心！”乔霖的脸色大变，想都没想就扑过去，一把推开蒋幺幺。
水火箭擦着蒋幺幺的胳膊飞过去，在主席台前几米的地方炸开，水花溅了一地。
虽然没伤人，但也足够惊险，主席台上一片混乱，校长吓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蒋幺幺吓得魂都没了，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乔霖把他扶起来，上下检查了一遍：“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我……我没事……”蒋幺幺吓得龇牙咧嘴
台下的胖子和刘阳也冲了上来，胖子急得脸都红了：“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张教官也跑了过来，脸色铁青：“到底怎么了？！”
乔霖没说话，只是捡起地上的发射阀，眉头紧锁。
发射阀的接口处有明显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像是被人用工具拧松了，难怪会失灵。
是谁干的？答案不言而喻。
蒋幺幺顺着乔霖的目光看向发射阀，瞬间明白了什么：这个人手还真贱呐。
就在这时，宴景慢悠悠地从主席台上走下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怎么回事？没伤到吧？”
他的目光落在蒋幺幺愤怒的眼神上，带着点“关切”，“是不是设备出问题了？早跟你们说要小心点。”
蒋幺幺看着他虚伪的嘴脸，首接给他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宴景：哟，小家伙这白眼翻的额……真白
“我们没事，谢谢学长关心。”乔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可怕，“是我们操作不当，给大家添麻烦了。”
“没关系，安全就好。”宴景笑了笑，目光在乔霖和蒋幺幺之间转了圈，“下次注意点。”
说完，他转身走回主席台，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蒋幺幺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台下投来的异样目光，真想上去狠狠的对着他拳打脚踢一番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蒋幺幺站在乔霖身边，他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宴景暂时赢了一局。
但他不会认输，乔霖也不会。
因为他们有彼此，有朋友，有比权力和阴谋更强大的东西——那是藏在汗水和眼泪里的羁绊，是无论什么都拆不散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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