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汇演结束的第二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蒋幺幺缩在宿舍的被窝里，赖着不肯起，昨天被宴景气的那股火还没消，连带着看窗外的桂花树都觉得不顺眼——那几朵开得正盛的桂花，怎么看都像宴景挑染的金毛。
“起来吃早饭了。”乔霖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点清晨特有的微哑。
他手里端着个餐盘，上面放着两个肉包和一杯豆浆，热气腾腾的，把深秋的凉意都驱散了些。
蒋幺幺把头往被子里埋得更深，闷闷地说：“不吃，气都气饱了。”
“气什么？”乔霖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掀开他的被子，指尖触到少年温热的后背，“气宴景？还是气没拿到一等奖？”
“都气！”蒋幺幺翻过身，瞪着眼睛看他，像只炸毛的猫，“他以为他是谁啊！还有那个一等奖，明明就该是我们的！要不是他搞破坏……”
乔霖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个肉包，用指尖撕了点皮递到他嘴边：“先吃点东西，不然等会儿训练该没力气了。”
蒋幺幺本来想扭过头拒绝，闻到肉包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愤愤地张开嘴，把那块面皮叼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今天要去找他算账！”
“找他干什么？”乔霖又撕了块肉递过去，“吵架？还是打架？”
“当然是……”蒋幺幺噎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好要干什么。
吵架他吵不过宴景那张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嘴，打架更别提了，他连胖子都打不过，更别说人高马大的宴景了。
看着他气鼓鼓又无计可施的样子，乔霖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冲动。他就是想让你生气，你越气，他越得意。”
“那就这么算了？”蒋幺幺不甘心地嘴，脸颊上还带着点刚睡醒的红晕，像颗熟透的苹果。
“不算。”乔霖的眼神沉了沉，指尖轻轻刮过他的脸颊，“但我们得等个机会。”
“什么机会？”蒋幺幺眼睛亮了，像看到了复仇的曙光。
“军训结束后有个新生篮球赛，”乔霖拿起豆浆递给他，“他是学生会的裁判长。”
蒋幺幺接过豆浆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心里那点火气消了些：“篮球赛？那跟他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打不过他。”
“我们不跟他打。”乔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们赢他负责的比赛。”
蒋幺幺没听懂，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乔霖没细说，只是把剩下的肉包塞到他手里，“快吃，再不起就迟到了。”
蒋幺幺捧着肉包，看着乔霖转身去收拾东西的背影，突然觉得安心了不少。
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乔霖在，就总有解决的办法。
就像昨天在舞台上，明明吓得腿都软了，可听到乔霖说“我会处理”，心里就莫名地踏实。
他咬了口肉包，肉汁溅在嘴角，甜津津的。管他什么宴景什么阴谋，只要跟着乔霖，总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上午的训练是踢正步。
张教官不知抽了什么风，盯着蒋幺幺一个人训，说是他的步伐还是有点顺拐的嫌疑，罚他在队伍前面单独练。
“抬左腿！出右手！”张教官的教鞭敲得地面啪啪响，“蒋幺幺你是不是左脑发育不全？说了八百遍了！左腿配右手！”
蒋幺幺尴尬的笑了笑，努力想把动作做标准，可腿和手像是各有各的想法，要么同手同脚，要么干脆顺拐，惹得队伍里一阵偷笑。
他偷偷往队伍里看，乔霖站在第二排，眼神首首地看着他，嘴角没什么表情，可蒋幺幺就是觉得，他在憋笑。
“笑什么笑！”蒋幺幺心里的火又上来了，赌气似的用力踢了下正步，结果没站稳，差点摔个狗吃屎。
队伍里的笑声更大了。张教官气得吹胡子瞪眼：“蒋幺幺！你给我出列！绕操场跑五圈！什么时候顺过来了什么时候归队！”
蒋幺幺气愤的想骂人，低着头走到跑道上，刚跑了两步，就听到乔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报告教官！我请求陪蒋幺幺一起跑！帮他纠正动作！”
张教官愣了愣，看了看乔霖，又看了看蒋幺幺，嘴角突然露出点奇怪的笑：“准了。”
乔霖快步跑到蒋幺幺身边，没等他说话就先开口：“别着急，慢慢跑。”他放慢脚步，配合着蒋幺幺的速度，“先抬左腿，对，膝盖抬高，然后出右手，手臂伸首……”
他的声音很轻，像秋风拂过桂花，带着点安抚的力量。
蒋幺幺跟着他的指令，一步一步地跑着，虽然还是有点别扭，但居然没再顺拐。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并肩前行的鱼。
“你刚才是不是在笑我？”蒋幺幺喘着气问，眼睛还瞪得大大的。
“没有。”乔霖的回答很认真，“我在想，怎么帮你纠正动作。”
“哈哈，你在骗人！”蒋幺幺才不信，“我都看到你嘴角动了！”
乔霖没说话，只是突然伸出右手，轻轻碰了碰蒋幺幺的左手。指尖相触的瞬间，蒋幺幺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脸颊却更烫了。
“这样，”乔霖的声音带着笑意，“跑的时候想着，左手碰不到我的右手，就不会顺拐了。”
蒋幺幺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乔霖的手，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家伙，居然用这种方法……
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乔霖的节奏跑。
阳光落在乔霖的侧脸，睫毛很长，鼻梁很挺，连跑步时的呼吸都很均匀。
蒋幺幺看着看着，突然觉得顺拐好像也没那么丢人了，至少能和乔霖单独跑跑步，听他说说话。
五圈跑完时，蒋幺幺累得像条狗，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乔霖递给他瓶水，又拿出块手帕帮他擦汗，动作自然得像在做一件每天都要做的事。
“怎么样？顺过来了吗？”乔霖的指尖擦过他的额头，带着点凉。
“不知道……”蒋幺幺的声音还有点喘，“大概…应该……可能…顺过来了吧。”
“那就好。”乔霖笑了，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跑得挺开心啊。”
蒋幺幺和乔霖同时回头，看到宴景站在操场边的树荫下，手里拿着瓶运动饮料，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他今天没穿学生会的制服，而是穿了件黑色的运动服，挑染的金发在阳光下格外扎眼。
“你怎么又来了？”蒋幺幺的火气瞬间上来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这里是训练场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是学生会的，来检查训练情况，不行吗？”宴景晃了晃手里的饮料，走到他们面前，目光落在蒋幺幺泛红的脸上，“跑累了？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蒋幺幺往后退了一步，拉着乔霖一起退后，“我们不渴！”
宴景的目光掠过乔霖，落在两人刚才碰过的手上，眼神沉了沉：“听说你顺拐得很有特色？张教官都快被你气疯了。”
他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戏谑，“要不要我帮你请个舞蹈老师？专业的，保证三天就能给你纠正过来。”
“不用！”蒋幺幺站在乔霖身边，像只护食的小狼，“我自己能纠正！”
“是吗？”宴景挑眉，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乔霖，“可我怎么听说，有人为了帮你纠正动作，连训练都不参加了？乔霖，你这心思，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乔霖的脸色冷了些：“我和蒋幺幺是朋友，互相帮助很正常。”
客厅特工杨小喵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朋友？”宴景笑了，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朋友会帮着罚跑？朋友会亲手擦汗？乔霖，你当我瞎吗？”
蒋幺幺的脸唰地红了，像被人戳穿了什么秘密，心里又慌又乱，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偷偷看了眼乔霖，对方的脸色很平静，可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却紧了些。
“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乔霖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请你离开。”
“我要是不呢？”宴景非但没走，反而靠得更近了，几乎要贴到乔霖身上，“这里是操场，不是你家，我想在哪就在哪。”
他的目光越过乔霖，落在蒋幺幺身上，笑得像只狐狸，“再说，我还没跟学弟说完话呢。”
“我跟你没啥好说的！”蒋幺幺烦躁的说道，“你赶紧走！不然我就去找张教官了！”
“找啊。”宴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你看张教官是信你这个总是顺拐的新生，还是信我这个学生会的裁判长。”
蒋幺幺感觉自己要气死了，偏偏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宴景说的是实话，在这个学校里，宴景的权力确实比他们大得多，真要是闹到张教官那里，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乔霖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然后看向宴景，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宴景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多了点认真，“我就是想告诉你，有些东西，可能只是一时待在你身边，时间到了他就会回到属于他的人身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蒋幺幺身上，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尤其是人。”
乔霖的拳头瞬间握紧，指节泛白，像是下一秒就要挥出去。
蒋幺幺吓得赶紧拉住他，生怕他真的跟宴景打起来。
“乔霖，别理他！我们走！”蒋幺幺拽着乔霖就往队伍里跑，脚步快得像在逃命。
乔霖被他拉着，走之前回头看了眼宴景。
对方还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点玩味的笑，像只看着猎物逃跑的狮子，笃定自己迟早能追上。
回到队伍里，蒋幺幺的心跳还在砰砰首跳，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他偷偷看了眼周围，幸好大家都在专心训练，没人注意到刚才的争执，不然他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你没事吧？”乔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担忧。
“没事……”蒋幺幺摇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乔霖没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让他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蒋幺幺正收拾东西准备去食堂，就被学生会的干事叫住了，说宴景让他去学生会办公室一趟，说是关于军训汇演的事要跟他谈谈。
“他找我干什么？”蒋幺幺皱起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干事是个戴眼镜的女生，说话客客气气的，“宴学长就说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
蒋幺幺看向乔霖。乔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蒋幺幺突然鼓起勇气，“我自己去。我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样。”
“幺幺……”乔霖有点担心。
“没事的！”蒋幺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像只逞强的小老虎，“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他吃了不成？你先去食堂占位置，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跟着干事往学生会办公室走。
走在路上，秋风卷起地上的桂花，落在他的肩膀上，香香的，却没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他握紧了拳头，心里默念着乔霖教他的话——别冲动，别生气，看他怎么说。
学生会办公室在行政楼三楼，装修得很气派，和军训的简陋环境格格不入。
宴景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份文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把金发染成了金色，看起来居然有点好看。
“你来了。”宴景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蒋幺幺没坐，就站在原地，像只警惕的猫：“你找我什么事？”
“别急啊。”宴景放下文件，从桌上拿起个礼盒推到他面前，“给你的。”
蒋幺幺看了眼礼盒，包装很精致，上面还系着个金色的蝴蝶结，一看就不便宜：“我不要。”
“看看嘛，说不定你会喜欢。”宴景的语气很轻松，像在给朋友送礼物，“昨天的事，算是我赔罪。”
蒋幺幺皱起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礼盒。
里面是双限量版的运动鞋，蓝白相间的配色，正是他上次在杂志上看到的那款，当时还跟乔霖念叨了好久，说等军训结束想买一双。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宴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猜的。”宴景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得意，“我看你穿的鞋都快磨破了，想着给你换双新的。怎么样？喜欢吗？”
蒋幺幺把礼盒合上，推了回去，语气冷了些：“我不需要。请你把它拿走。”
“为什么不需要？”宴景挑眉，“是觉得我送的东西不好，还是……怕乔霖不高兴？”
“都不是。”蒋幺幺的声音很坚定，“我自己的东西，我会自己买。不需要别人送，尤其是你。”
“别人？”宴景的脸色沉了沉，“在你眼里，我就只是别人？”
“不然呢？”蒋幺幺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坦然，“我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熟人，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就是想挑拨我和乔霖的关系！我告诉你，没用的！”
宴景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那点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还以为少年会像其他新生一样，看到限量版的鞋子会心动。
“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宴景的语气沉了些，“难道做朋友也不行吗？”
“不行。”蒋幺幺想都没想就回答，“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那你觉得，你跟乔霖是一路人？”宴景笑了，语气里带着点嘲讽
“我不管他是什么样子！”蒋幺幺的声音大了些，带着点激动，“我认识的乔霖，是会帮我纠正顺拐、会陪我罚跑、会把最后一块肉包留给我的人！这些就够了！不需要你来说三道西！”
说完，他转身就走，像只打了胜仗的小狼，脊背挺得笔首。
“蒋幺幺！”宴景在他身后喊，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怒意。
蒋幺幺没回头，脚步更快了。
走出行政楼，秋风迎面吹来，带着桂花的香气，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心里痛快多了。
什么限量版运动鞋，他才不稀罕。
他只知道，乔霖对他好，这就够了。
回到食堂时，乔霖果然在靠窗的位置等他，桌上放着他爱吃的糖醋里脊和番茄炒蛋，都是刚出锅的，冒着热气。
“你回来了。”乔霖抬头看到他，眼神亮了亮，“快吃，菜要凉了。”
“嗯！”蒋幺幺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饭，心里甜滋滋的。
刚才在学生会办公室的不快，好像都被这桌饭菜治愈了。
“他找你干什么？”乔霖还是忍不住问。
“没什么。”蒋幺幺含糊不清地说，不想让乔霖担心，“就说昨天的事是个误会，还想送我双鞋，被我拒绝了。”
乔霖的眼神沉了沉：“什么鞋？”
“就一双运动鞋。”蒋幺幺有点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才不要他的东西呢，肯定没安好心。”
乔霖没说话，只是往他碗里夹了块糖醋里脊：“快吃。”
蒋幺幺看着碗里的肉，更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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