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 滚筒里的心跳
＞那声“砰”的关门闷响，砸在我自己耳朵里，跟炸雷似的。心口那地方咚咚咚狂跳，震得我手都在抖。日记本塞进去了，洗衣机门也关上了，可那动静……太响了！周哲在门口，他听见了吗？
＞
＞我僵在洗衣机边上，后背死死抵着冰凉的金属外壳，腿肚子首转筋。脚踝的伤钻心地疼，混着刚冒出来的冷汗，黏腻腻地贴在纱布上。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捕捉着门外的动静。
卧室里静得吓人。只有我自己粗得拉风箱似的喘气声，在狭小的浴室里撞来撞去。
脚步声。
不紧不慢，踏在厚地毯上，闷闷的。一步，一步，朝着浴室这边过来了。
完了！他过来了！他肯定听见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剩林薇坠楼前那张惨白的、绝望的脸在晃。
“小雅？”周哲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门响起来，温和得滴水不漏，听不出半点火气，“在里面干什么呢？弄那么大动静。”
我喉咙发干，像塞了把沙子，拼命咽了口唾沫，才挤出点声儿：“没……没什么！脚……脚滑了一下，撞门框上了！”声音抖得我自己都不信。
门外顿了一下。那短暂的沉默，比刀子割肉还难熬。我感觉他金丝眼镜后头的目光，正穿透这层磨砂玻璃，像X光一样扫视着里面的我，还有我身后那台要命的洗衣机。
“开门。”他没再追问动静，语气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让我看看撞哪儿了。”
开……开门？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开了门，他进来，一眼就能看见我惨白的脸，惊慌的眼神，还有……我背后这台刚刚吞下了林薇日记的洗衣机！他那么毒的眼睛，能看不出不对劲？
“我……我没事！”我急得声音都尖了，“就是蹭了一下，真没事！我马上就洗好了！” 我手忙脚乱地去拧花洒的开关，想用水声掩盖慌乱，结果冷水“哗”一下冲出来，兜头浇了我一身，冻得我一个激灵。
“开门，苏雅。” 周哲的声音沉了一分，那股子温和底下透出的冰冷，像毒蛇的信子，舔上了我的后颈，“别让我说第三遍。”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子，狠狠扎进我骨头缝里。我知道，没退路了。再不开，他只会更起疑。
我哆嗦着手，摸到门锁。冰冷的金属旋钮，转起来涩得要命。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门被从外面拉开一道缝。
周哲站在门口，身上还是那身柔软的家居服，手里端着个玻璃杯，里面晃着半杯清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进来，先落在我湿了大半的头发和睡衣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才落在我脸上，像扫描仪一样，细细地刮过。
“怎么弄的？”他问，视线又扫过我紧贴着洗衣机外壳的后背。
“水……水开猛了……”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手指下意识地绞着湿漉漉的睡衣下摆，“冷……冷水。”
他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看了足有七八秒。浴室里的空气跟冻住了一样，只有顶灯惨白的光照着我们俩。我感觉后背抵着的洗衣机外壳，那股子金属的冰冷正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终于，他动了。他没进来，只是把手里的水杯递了过来，语气放软了些，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喝点水，压压惊。瞧你吓的，脸都白了。洗个澡也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赶紧伸手去接杯子，指尖冰凉，碰到他温热的指关节，触电似的缩了一下。杯子差点没拿稳，水晃出来一点，洒在我手上。
“小心点。”他收回手，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身后的洗衣机，又落回我脸上，“脚还疼吗？洗完就早点出来，别在里头待太久，湿气重。”
“嗯……嗯！”我胡乱应着，捧着那杯水，像捧着个烫手山芋。
他好像终于满意了，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浴室门口。脚步声朝着卧室另一边走去。
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
我靠在洗衣机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顺着冰冷的金属外壳往下滑，瘫坐在潮湿的地砖上。手里的水杯冰得刺骨，可我手心全是汗。他没发现？他真的信了我是被冷水吓着了？
侥幸的念头刚冒头，就被自己狠狠掐死。周哲是什么人？他那种眼神……不可能没看出我的异常！他只是……暂时没戳破？像猫玩耗子一样，看着我徒劳地挣扎？
我死死攥着水杯，指甲抠进塑料杯壁里。不行！必须尽快把日记本拿出来！这东西塞在滚筒里，就是颗定时炸弹！万一……万一他心血来潮要洗衣服呢？万一他明天就叫人来清理洗衣机呢？！
机会！现在就是机会！他暂时离开了卧室！
这个念头像强心针，让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顾不上脚疼了，也顾不上浑身湿冷。我扑到洗衣机前，镜中的囚徒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镜中的囚徒最新章节随便看！颤抖着手就去摸那个圆形的解锁按钮！
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按钮——
“对了。”
周哲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幽灵一样从卧室那头飘过来，穿过浴室没关严的门缝，清晰无比地钻进我耳朵里！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全身的血液瞬间冻僵！手指僵在解锁按钮上，一动不敢动。冷汗“唰”地一下，顺着鬓角流下来。
“你那条沾了香水的睡裙，”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闲聊家常般的随意，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还有今天弄脏的裙子，都一股味儿。堆着也是堆着，正好，我现在有空，顺手给你洗了吧。”
洗……洗了？！
嗡——！
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眼前一阵发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捏得我喘不上气！
他要洗衣服！现在！用这台洗衣机！用这台……塞着林薇日记本的洗衣机！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甚至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滚筒轰然转动，冰冷的水流混合着洗衣液疯狂涌入，瞬间吞没那个脆弱的防水塑料袋！水流冲击，高速旋转……再好的防水也扛不住洗衣机内部的暴力！日记本会被泡烂！会被撕碎！林薇用命换来的证据，会在几分钟内化为乌有！
不行！绝对不行！
“不……不用！”我几乎是尖叫着冲口而出，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在狭小的浴室里激起回音，“我自己洗！我……我自己能洗！”
我甚至顾不上掩饰了，手己经下意识地用力按下了那个解锁按钮！
“嘀！”
清脆的电子音响起！门锁解除了！
与此同时，周哲的脚步声，己经朝着浴室门口再次逼近！清晰，沉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跟我还客气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人己经出现在了门口，斜倚着门框，目光精准地落在我按在洗衣机解锁按钮的手指上，又扫了一眼被我拉开一道缝隙的滚筒门，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深得看不见底。“你脚不方便，我来就好。”
他迈步走了进来！
浴室空间本来就小，他高大的身影一进来，瞬间带来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那股熟悉的雪松古龙水味，此刻闻起来像毒气！他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我惨白的脸上，又扫向那被我拉开一条缝、黑洞洞的洗衣机滚筒。
“让开点。”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伸手就要来拨开我，去拉那扇滚筒门！
我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他碰到门！不能让他发现里面的东西！
身体比脑子更快！在他手指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猛地用肩膀狠狠撞向他伸过来的手臂！
“别碰！”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
周哲大概完全没料到我会反抗，更没料到我会用这么大的力气。他被我撞得一个趔趄，手臂猛地甩开，撞在旁边的瓷砖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脸上的温和面具瞬间碎裂，露出一丝真实的错愕和迅速升腾的冰冷怒意！
“苏雅！”他低喝一声，稳住身形，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我！“你发什么疯？！”
“我的衣服！我自己洗！”我挡在洗衣机前面，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金属门，胸口剧烈起伏，像拉破的风箱，眼睛死死瞪着他，里面全是豁出去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恐惧，“不用你管！你出去！出去啊！”
我指着门口，手指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剧烈颤抖，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周哲没动。他就站在那里，离我一步远。被我撞开的手臂垂在身侧，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被撞红的一小片，又缓缓抬起头。刚才那点错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那平静底下，是汹涌的暗流和冰冷的审视。
他不再看我，目光越过我，落在我身后那台巨大的滚筒洗衣机上。那眼神，像是在研究一件极其有趣、又极其危险的物品。
“呵……”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短促，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扶了扶鼻梁上有些歪斜的金丝眼镜，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一件艺术品。镜片后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的玩味。
“行，”他点点头，语气平静得可怕，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你自己的衣服，你自己洗。”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台沉默的洗衣机，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缓慢地说道：
“正好，我看今天天气也不错。”
他微微侧身，让开了浴室门口的位置，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但他的身体，依旧堵住了大部分通往卧室的路。
“我看着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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