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鹰愁谷的计划因林晚意的 “梦中预警” 及时中止,虽避免了全军覆没的惨剧,萧烬的处境却愈发艰难。
五百幽冥卫无功而返,靴底的积雪在帐内融化成水,映着众人脸上的疲惫与凝重。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日就飞进了云州总兵府 —— 镇国公之子周世雄正端着暖炉,听着手下的汇报,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就说这摄政王不过是个会耍嘴皮子的京城王爷!” 他得意地捻着山羊胡,炉子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他满脸红光,“真到了战场上,还不是只没头苍蝇?夜袭粮草大营?亏他想得出来!如今碰了一鼻子灰,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脸面指手画脚!”
“大人英明!” 一旁的师爷连忙躬身附和,眼底闪着算计的光,“王爷此番出师不利,锐气己挫。咱们只需继续按兵不动,以‘风雪太大、不宜出兵’为由再拖他三五日。等黑水城那边彻底没了消息,就算他手持金牌令,也奈何不了咱们!”
“哈哈哈!好!就这么办!” 周世雄拍着桌子大笑,鎏金的杯盏在案上跳了跳,“本将倒要看看,他这不可一世的摄政王,能奈我何!”
他们自以为得计,却不知这番对话早己通过幽冥卫的密报,一字不落地摆在了萧烬的书案上。
帐内烛火摇曳,萧烬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密纸,指节泛白。周世雄这条老狗,是铁了心要耗到黑水城破,坐收渔翁之利。硬来显然行不通 —— 云州驻军虽名义上归他调遣,实则只听周世雄号令,强行出兵只会引发内讧。
唯一的办法,是将计就计。
用一个更大的圈套,让这条自作聪明的老狗自己钻进来。
萧烬的目光落在地图上 “鹰愁谷” 与 “云州城” 之间的空白处,凤眸微眯。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但最关键的一环,需要一个能让周世雄和远在京城的镇国公都深信不疑的 “诱饵”—— 一个证明他萧烬己 “走投无路、心神大乱” 的完美诱饵。
他的视线穿透帐外的风雪,仿佛看到了京城天寂殿里那抹纤细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完美的 “诱饵”,就在那里。
与此同时,京城摄政王府。
林晚意自从上次梦到萧烬身陷火海,就变得魂不守舍。心口像压着块石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她没心思管内务,也没心情捣鼓药材,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坐在书房里,一遍遍写着 “平安” 二字,笔尖在宣纸上洇出深浅不一的墨痕,像她杂乱的心事。
这天深夜,她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的雪比北境的更冷,萧烬浑身是血地倒在雪地里,黑色的箭矢穿透他的肩胛,玄甲裂成碎片。他望着她的方向,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冷傲,只有不甘和…… 绝望。
“不!”
林晚意尖叫着坐起身,冷汗浸透了中衣,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喘不过气。这个梦比上一次更真实,真实得让她指尖发颤。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她赤着脚跑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寒风灌进领口,冻得她一哆嗦,【萧烬他…… 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不行!不能再干等了!我必须做点什么!】
可她能做什么呢?一个被困在王府里的弱女子,所有的 “情报” 都己告诉他。她死死攥着窗棂,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 —— 书里有没有被她忽略的细节?关于呼延灼,关于匈奴,关于这场战争……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呼延灼!】她猛地转身,撞到身后的花架,青瓷瓶摔在地上裂成两半,她却浑然不觉,【书里说过,他虽然骁勇善战,却极度迷信!】
【他部落里的老萨满预言,他命中的克星是 “黑衣黑马的魔神”!萧烬穿黑甲、骑黑马,可不就是那 “魔神”?!】
【鹰愁谷的陷阱,根本不是周世雄的主意,而是呼延灼怕了萧烬,想用这种方式除掉 “克星”!】
一个大胆到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如果…… 我能利用他的迷信呢?】
【写一封信!一封看似是 “情书”,实则充满 “预言” 和 “诅咒” 的信!让它 “不经意” 落到呼延灼手里!】
她冲到书桌前,抓起笔在纸上胡乱涂鸦:【我要写 “亲爱的魔神,梦中见你踏雪而来,北方风雪为你加冕,谷中火焰只烧敌人羽翼”—— 这是说鹰愁谷的火伤不了他!】
【还要写 “南来孤狼怎敌天命苍龙?紫微星升北境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摆烂吃瓜,谁知全家靠我心声逆袭 便是你君临之日”—— 这是说呼延灼斗不过他,他才是天命所归!】
这些话在旁人看来或许是缠绵的疯话,但在迷信的呼延灼眼里,绝对是 “魔神伴侣” 的神谕!他会怎么想?他会觉得鹰愁谷的失败是天意,萧烬是真的受上天庇佑!
一个人的斗志若从信念上被摧毁,离失败就不远了!
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怎么把信送到千里之外的战场?又怎么让它 “恰好” 落到呼延灼手里?
她想到了青枫,更想到了那个能让青枫赴汤蹈火的人。她必须让萧烬知道这个计划,并且配合她。
可相隔千里,如何传递这复杂的计谋?
林晚意看着桌上那堆写满 “平安” 的废纸,忽然福至心灵。她铺开一张新宣纸,提笔蘸墨,手腕悬在半空许久,终于落下。
这次写的不是 “平安”,而是两句来自《南风诗集》的情诗 —— 是她曾经抄过无数遍,几乎能背下来的句子: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将所有担忧、计划、“预言” 都藏进这缠绵悱恻的诗句里。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懂,但她相信,以那个男人的聪明,一定能从她这反常的举动中读出弦外之音。
写完后,她将信纸连同那份完整的 “金疮药药引炮制方法” 一起装进信封,封好,又在封面上画了个小小的、只有他们俩懂的 “苦瓜” 印记 —— 那是他罚她吃苦瓜时,她偷偷画在纸上泄愤的图案。
“青枫。” 她叫来了侍卫长,将信封递过去,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这是…… 我写给王爷的家书,还有一份很重要的‘东西’。”
“请你务必用最快的方式送到他手上,十万火急!”
青枫看着王妃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心中一凛。他接过信封,入手微沉,仿佛托着千斤重担。“王妃放心,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将信安全送到王爷手中!”
五天后,云州城。
萧烬正对着地图推演战局,帐帘被掀开,青枫顶着一身风雪闯进来,怀里紧紧护着个油纸包:“王爷!京城来的急信!”
萧烬接过那封印着 “苦瓜” 印记的信封,指尖微顿。这小女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拆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两句情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玲珑骰子,是赌局;红豆,是相思,更是 “信念”。她在说,这是一场关于 “信念” 的赌局!
只愿君心似我心,是让他与她 “想到一处去”;定不负相思意,是让他相信她的判断!
这个女人!又在用她独有的方式传递信息!
萧烬猛地起身,帐内的烛火被带起的风吹得剧烈摇晃。她想做什么?结合眼下的困境,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 她想利用呼延灼的迷信?!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攥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好一个林晚意!好一个 “将计就计”!她竟然和自己想到了同一个方向!
再展开那份 “金疮药药引炮制方法”,字迹娟秀却透着坚定,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女人,不仅想帮他赢下战争,还在担心他的安危。
这哪里是家书?分明是她写给他的 “梦中情书”,藏着智谋、信任,还有那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萧烬将信纸按在胸口,冰冷的甲胄也挡不住那份滚烫。他转身对青枫下令,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去,找一个可靠却看起来有些蠢笨的信使,让他带着这封‘王妃的亲笔情书’去黑水城‘探望’本王。”
“记住,”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定要让他在路上被匈奴的巡逻队‘不经意’抓住。信,必须让呼延灼亲眼看到。”
青枫虽满心疑惑,却还是躬身领命:“是!”
“还有这个。” 萧烬又写了封短信交给青枫,“送到黑水城,交给你家王妃的父亲。告诉他,好戏就要开场了,让他准备收网。”
青枫接过信,看着王爷眼中那势在必得的光芒,忽然明白了什么。这场看似僵局的战争,或许真的要因为京城那封特殊的 “情书”,迎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帐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一缕月光透过帐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那两句情诗上,仿佛为这场千里之外的默契,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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