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依然走过来时,米白色风衣的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她将份文件轻轻放在石桌上,月光在纸页上流淌,像层薄薄的银霜。
“这是U盘里最后解密的内容,”她的指尖在“军火清单”西个字上顿了顿。
“皮埃尔的堂兄在东南亚的仓库坐标,还有上官雄当年走私的交易记录,都在这里了。”
苏哲拿起文件时,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毛边,像触到段粗糙的往事。
他快速翻阅着,目光在“1998年越南海防港”这行字上停住——
那年爷爷突然从越南回来,带回支刻着凤凰纹的钢笔,说是位老朋友送的,现在想来,那位朋友或许就是封震海。
“这些证据足够让相关部门立案了,”封依然的声音像杯温水。
“我己经联系了国际刑警,皮埃尔的堂兄跑不了。”
她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在月光下像道温柔的河。
“说起来,还是要谢谢婉儿,若不是她让技术部连夜破解,我们还拿不到这些。”
上官婉儿正帮李莎莎把银发簪戴在头上,闻言回头时,发间的碎钻在月光下跳着细碎的舞。
“跟我还客气什么,”她走到苏哲身边,指尖轻轻拂过文件上的字迹。
“当年若不是封爷爷在上甘岭救了我爷爷,哪有现在的上官家。”
李莎莎突然“哎呀”一声,银簪的流苏扫过脸颊,像只调皮的蝴蝶“你们看,这簪子戴在我头上,倒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她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突然促狭地眨眨眼,“苏哲哥,你说我要是戴着这簪子去相亲,你会不会一眼就看上我啊?”
苏墨刚把捡起来的象棋放进木盒,闻言突然插嘴:“莎莎姐你可别祸害我哥了,就你这脾气,他娶了你不得天天跪搓衣板?”他这话刚说完,就被小芳在胳膊上拧了把,疼得龇牙咧嘴,“哎哎,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院里的人都笑了起来,笑声惊飞了石榴树上的夜鸟。
封嫣儿靠在父亲身边,手里把玩着苏哲送她的狼毫笔,笔杆上的“清风”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浅黄。
“苏哲哥,”她突然抬头,眼里的星光比天上的还亮,“你还没教我写毛笔字呢。”
“这就教你。”苏哲拉着她往书房走,路过上官婉儿身边时,指尖不经意碰了碰她的手腕,像传递某种无声的暗号。
“你们都来看看,”他扬声喊道,“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笔落惊风雨’。”
书房里的砚台还留着下午研的墨,带着股淡淡的松烟香。
苏哲铺开宣纸,拿起支兼毫笔蘸了蘸墨,手腕悬在纸上时。
突然想起爷爷教他的“中锋用笔”——笔杆要首,像做人的脊梁;运笔要稳,像处世的定力。
“写个‘缘’字吧。”封震海拄着拐杖走进来,目光落在纸页中央,“缘分的缘,既是天意,也是人心。”
苏哲的笔尖落在纸上,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的瞬间,像滴入水的朱砂。
他手腕轻转,横画如勒马,竖画似劲松,撇捺之间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有上官家的风骨,有封家的柔韧,还有李家的爽朗,像把无形的线,将所有人的命运都串在了一起。
“好字!”李建国拍着桌子叫好,军绿色衬衫的纽扣又崩开了颗。
“有景明先生的影子,却比他多了点烟火气。”
他指着字里的捺画,“这收尾处的回锋,像极了他当年写‘情’字的笔法,看来是遗传。”
封嫣儿凑到桌边,指尖轻轻点着“缘”字的右半部分。
“苏哲哥,这‘彖’字旁边为什么多了点?”她的指甲在纸上留下个浅浅的印,像颗小小的心。
“因为缘分里,总得有点意外才好。”苏哲放下笔,墨香混着女孩发间的栀子花香,像杯恰到好处的调和酒。
他的目光掠过站在门口的封依然和上官婉儿,突然想起爷爷书房里的那副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夜渐渐深了,管家老张端来夜宵,是热腾腾的馄饨,汤里飘着翠绿的香菜,像片小小的春天。
十二个人围坐在圆桌旁,汤匙碰撞碗沿的声响,像串流动的音符。
“苏哲啊,”上官云天喝了口汤,热气在他银白的胡须上凝成水珠。
“你爷爷当年说,你命里有段跨国缘,我看啊,说不定就是婉儿。”
他冲上官婉儿挤了挤眼,“这丫头从小就说要嫁个会写毛笔字的,不是缘分是什么?”
封震海突然放下汤匙,汤碗在桌面上轻轻晃了晃:“我倒觉得依然更合适,这丫头心思缜密,跟苏哲在事业上能互相扶持。”
他看着低头喝汤的小女儿,“当然,嫣儿也很好,温柔体贴,是个过日子的人。”
李建国突然哈哈大笑,手里的汤匙差点掉在地上:“你们俩别争了,”他指着李莎莎。
“我家莎莎也不错啊,能文能武,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配苏哲绰绰有余。”
三个女孩的脸都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封嫣儿往封依然身后缩了缩,发梢蹭着姐姐的风衣;上官婉儿低头喝着汤,耳坠的碎钻在汤面投下细碎的光。
李莎莎倒是大大方方地迎上苏哲的目光,嘴角还沾着点馄饨馅,像只偷吃的小猫。
苏哲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变得格外柔软。
他想起爷爷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喜欢从来不是选择题,而是种自然而然的心动——
是看到上官婉儿在酒会上为他解围时的默契,是收到封依然深夜发来的数据分析时的安心。
是听见封嫣儿说“苏哲哥我不怕手术”时的心疼,也是被李莎莎调侃“师哥你脸红了”时的窘迫。
“各位爷爷,”苏哲放下汤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感情的事,急不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个女孩,“但我可以保证,不管将来怎么样,我们永远是朋友,是家人。”
这话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每个人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封依然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释然;上官婉儿的耳尖微微泛红,却用力点了点头。
李莎莎突然举起汤匙,像举着杯酒:“说得好!来,为了家人,干杯!”
夜宵结束后,苏墨和小芳要赶最后一班地铁,男孩搂着女孩的肩膀走在月光里。
军绿色外套的影子和浅蓝色连衣裙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幅温暖的剪影。
“哥,记得想我啊!”苏墨回头喊了声,声音在巷子里荡出回音。
封家父女要住客房,封嫣儿被安排在有阳台的那间,推窗就能看见院里的石榴树。
“苏哲哥,”她站在阳台上喊住他,手里挥着那支狼毫笔,“明天教我写‘家’字好不好?”
“好。”苏哲笑着点头,看着她把笔放在窗台上,像放了件珍贵的宝贝。
李建国被李莎莎扶着回房时,老头突然回头冲苏哲挤了挤眼:“小子,我看好你。”
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当年我追你莎莎奶奶,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说了句‘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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