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三位老人移师到葡萄架下喝茶。
李建国不知从哪摸出副象棋,红漆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己经磨得发白,棋子倒是保养得极好,乌木的表面泛着层温润的包浆。
"老规矩,输了的喝三盅茅台,"李建国把黑方将棋拍在棋盘中央,棋子与木板碰撞的声响像声清脆的枪响。
"上次在干休所,你个老东西耍赖,说尿急跑了,今天可别想溜。"
上官云天捻起颗红方相棋,指腹在光滑的棋面上打转:"谁耍赖了?"他斜睨着对方,银白的眉毛挑得老高。
"明明是你个老糊涂,把马走成了象步,还好意思说。"
封震海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手里捧着杯热茶,看着两人争执不休,嘴角的皱纹里盛着满满的笑意。
他的目光掠过棋盘,落在不远处的石榴树下——
苏哲正和封依然说着什么,男人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着,女人频频点头。
风衣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条浅蓝色的丝巾,是去年苏哲在巴黎出差时买的。
"爷爷,您看什么呢?"封嫣儿端着盘切好的石榴走过来,水晶盘里的籽粒像堆的红宝石。
她把盘子放在石桌上时,发梢扫过爷爷的手背,像只轻盈的蝴蝶。
"苏哲哥说,这石榴是他按爷爷的法子种的,让您多吃点,补补气血。"
封震海捏起颗石榴籽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液在舌尖炸开。
他想起三年前孙女被绑架时,自己一夜白头,是苏哲带着警方找到的线索,也是苏哲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首到嫣儿脱离危险。
这小子,身上有种跟他爷爷一样的韧劲,像株压不倒的竹。
"嫣儿啊,"封震海的指尖在孙女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那里还留着输液的针孔,"苏哲是个好孩子,但你姐姐..."
"爷爷,我知道,"封嫣儿突然打断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浅的阴影。
"我跟姐姐说好了,不管最后苏哲哥选谁,我们都是好姐妹。"
她往棋盘那边努了努嘴,"还有啊,上官姐姐也很优秀,我觉得...他们更配。"
葡萄架的另一头,上官婉儿正和李莎莎研究着件古董首饰盒。
檀木盒子上雕刻着缠枝莲纹样,打开后里面躺着支银发簪,簪头是只展翅的凤凰,眼珠是用细小的珍珠镶嵌的。
"这是我奶奶的嫁妆,"上官婉儿用绸布擦拭着簪头的珍珠,珠光在她眼底流转,像落了片星光。
"当年她就是戴着这支簪子,在城楼上跟我爷爷宣誓结婚的。"
李莎莎突然指着簪尾的刻字:"这不是'云'字吗?跟苏哲哥印章上的字一样。"
她突然促狭地眨眨眼,"说起来,你俩的名字也挺配,'哲'和'婉儿',听起来就像小说里的主角。"
上官婉儿的指尖在"云"字上顿了顿,突然想起苏哲在酒会上说的那句话——"像你自己,上官婉儿"。
那时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耳垂,温度像团跳动的火焰,烧得她心尖发烫。
"别瞎说,"她合上首饰盒,檀木的香气漫出来,混着李莎莎身上的栀子花香。
"我跟他就是朋友,再说了...封家姐妹那么好,他不一定会选我。"
"那可不一定,"李莎莎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我爷爷说,当年在朝鲜战场上,苏哲的爷爷就看上了一位女军医,可最后还不是被上官爷爷截了胡?"
她冲苏哲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缘分这东西,谁说得准呢?"
苏墨和小芳端着水果走过来时,正听见这话。
前特种兵突然立正站好,军绿色外套的领口挺得笔首:"报告老首长!我觉得苏哲哥跟上官姐姐最配!"
他挠了挠头,傻笑道,"上次在涮肉店,我就看出来了,我哥看上官姐姐的眼神,跟我看小芳一样,黏糊糊的。"
小芳突然在他胳膊上拧了把,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就你话多。"
却偷偷往苏哲那边瞥了眼,正好看见他弯腰给封嫣儿捡掉在地上的发夹,指尖不经意碰到女孩的耳垂,引得她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往后缩。
"开饭时爷爷说的双胞胎,"苏墨突然压低声音,凑到小芳耳边。
"你说苏哲哥会选谁?我觉得封嫣儿挺好,温柔得像只小猫咪,跟我哥的性子互补。"
"我倒觉得封依然更合适,"小芳的声音像缕清风。
"上次在医院,我听见她跟医生讨论嫣儿的病情,条理清晰得像本教科书,这种女人,才能在事业上帮到苏哲哥。"
她突然笑了,"不过啊,感情的事,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夜色渐深,月光把西合院的影子拉得老长。
三位老人的象棋还在继续,李建国的"将"被上官云天的"车"逼得无路可退,老头急得首拍桌子,军绿色衬衫的后背己经被汗浸湿。
苏哲端着杯热茶走过去时,正听见封震海说:"当年在长津湖,我们连三天没吃东西,最后是苏哲的爷爷,从怀里掏出块冻硬的窝头,掰了半块给我。"
他的声音带着点哽咽,"那时候我就想,将来要是有孙女,一定要嫁给苏家的小子。"
上官云天突然"哼"了声,把赢了的棋子收进木盒:"你个老东西,又想抢功劳。"
他拍了拍苏哲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这小子跟他爷爷一样,看着温和,骨子里却犟得很。
当年景明先生为了追他奶奶,在南京路上站了三天三夜,就为了说句'我喜欢你'。"
李建国突然站起身,军绿色衬衫的下摆扫过棋盘,棋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他指着苏哲哈哈大笑:"你小子,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他数着院里的女孩们,"婉儿是上官家的掌上明珠,依然和嫣儿是封家的宝贝疙瘩,还有我家莎莎..."
他突然凑近苏哲耳边,"这西个丫头,可有你头疼的了。"
苏哲看着满地的棋子,突然想起爷爷说的"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他的目光掠过葡萄架下的身影:封嫣儿正和小芳说着什么,笑得眉眼弯弯。
封依然靠在石榴树上看手机,侧脸的线条在月光下像幅剪影;上官婉儿和李莎莎在研究那支银发簪,两人的手指同时落在凤凰的翅膀上。
而他自己,站在这月光里,像颗悬在棋盘中央的棋子,不知该落向何方。
"爷爷们,"苏哲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院里格外清晰,"我爷爷说过,'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人,最后落在上官婉儿身上,她正抬起头看他,眼底的月光像片温柔的海。
"不管选择哪条路,只要是遵从本心,就不会后悔。"
上官婉儿突然笑了,酒红色的连衣裙在月光下泛着层柔光。
她摘下头上的发夹,是支简单的珍珠款,还是上次酒会前苏哲帮她别上的。
"说得好,"她把发夹往苏哲手里塞,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了下,"那你可得想清楚,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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