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顶端的风还带着未散的怨念气息,苏晚扶着玄渊坐下时,指尖蹭到他胸口渗血的衣料,心尖跟着一紧。玄渊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虽哑,笑意却真切:“不碍事,影妖的自愈力比你想的强。”
林墨正蹲在界碑旁,指尖拂过碑上淡去的纹路——那些曾泛着黑红怨气的刻痕,此刻正被一层淡金微光覆盖,像是有看不见的手在细细抚平褶皱。他回头看向苏晚,眼神里早没了初见时的锐利,只剩几分复杂的怅然:“我父亲当年……总说守界人的使命是‘清障’,原来他连‘障’是什么都没分清。”
苏晚捏着母亲的玉簪,簪身的缠枝纹还留着净灵血的余温。她想起古卷里那句“界缝之衡,在人在妖,更在人心”,忽然明白母亲当年为何宁愿违逆同族也要护玄渊——所谓守护,从不是划一道非黑即白的线,而是在偏见的裂缝里,留出透光的缝隙。
“林警官,”苏晚轻声开口,“雾山还有些被骨夫人打散的小妖,它们没伤人,只是怕……”
“我知道。”林墨站起身,将剩下的净化符收进背包,“我会带守界人后代去疏散市民,顺便……跟那些‘邻居’说声抱歉。”他顿了顿,看向玄渊时,语气缓和了些,“影君,之前的事,是我狭隘了。”
玄渊挑眉,没接话,却抬手让一缕阴影卷过林墨沾了血污的袖口——污渍瞬间消失,只留一道极淡的凉意。这是影妖表达和解的方式,笨拙,却比言语更实在。
下山时,天己微亮。雾城的老巷在晨光里舒展着筋骨,墙根的野草沾着露水,连空气里的霉味都淡了些。苏晚把装小灵体的锦囊贴在胸口,听着里面细细的呼吸声,忽然想起玄渊的小院:“我们还能回雾山吗?”
“等我处理完山里的事就回去。”玄渊走在她身侧,步伐放缓了些,“山灵说,想请你尝尝今年新采的松子。”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白灵把你工作室的古籍都搬到小院了,说那里‘灵气足,适合养书’。”
苏晚忍不住笑了。原来那些看似冰冷的妖与灵,早把她当成了需要护着的自己人。
可笑意没持续多久,玄渊忽然停住脚步,银发在晨光里颤了颤:“不对劲。”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街角——那里的阴影比别处浓,像被墨汁泡过,且在缓缓蠕动。更奇怪的是,路过的行人竟毫无察觉,脚步如常地从阴影旁走过,仿佛那团浓黑只是普通的光影。
“是‘影蚀’。”玄渊的声音沉了下去,指尖凝出一缕黑影,“骨夫人虽散,她的怨念却渗进了雾城的影子里,在啃食普通人的‘气’。”
苏晚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怨力若不彻底净化,会像藤蔓缠在土地里,慢慢腐蚀阴阳的边界。她摸出玉簪,刚想让净灵血试试,却见玄渊忽然抬手按住她的手腕。
“别用血。”他眼底有担忧,“你刚用净灵血驱散骨夫人,元气还没补回来。影蚀虽凶,却怕‘生息’——你跟我来。”
他拉着她往老巷深处走,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微凉,却安稳。苏晚这才想起,自从小院那次意外触碰后,玄渊的诅咒似乎没再发作——玉簪的光和她的血,竟真的暂时压住了那道百年枷锁。
老巷尽头有间废弃的茶馆,木牌上“听松”二字己模糊。玄渊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竟不是破败的蛛网,而是满院青竹,竹下摆着张石桌,桌上放着个陶壶,正冒着热气。
“这是……”苏晚愣住了。
“山灵拓的‘镜影’。”玄渊解释,“雾山的灵气能映出城里的异常。你看那陶壶。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影缝》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苏晚凑过去,只见壶壁上正映出雾城的缩影:几条主要街道的阴影都在发黑,像蛛网蔓延,而最黑的地方,正是钟楼附近——那里的影蚀己凝成半透明的人形,正弯腰凑近一个背着书包的孩子。
“那孩子!”苏晚心一揪。
玄渊却忽然拿起陶壶,往两个空杯里倒茶。茶水是淡绿色的,飘着几片竹叶,倒在杯里时,竟泛起细碎的金光。“这是雾山的‘醒神茶’,用山灵的晨露煮的。”他把茶杯递给苏晚,“你去把茶洒在影蚀最浓的地方,不用多,几滴就好——生息能冲散怨力。”
苏晚接过茶杯,刚要转身,又被玄渊叫住。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晒干的松子,还有几颗圆润的野果。“路上吃,补力气。”他的语气自然,像在叮嘱出门的家人。
苏晚捏紧布包,心里暖烘烘的。她提着茶杯往钟楼跑,路过街角时,故意撞了下那个被影蚀盯上的孩子。孩子“哎呀”一声回头,苏晚忙道歉,趁弯腰时,将几滴茶水悄悄洒在孩子脚边的阴影上。
淡绿色的茶水落在地上,瞬间没了踪影。而那团缠在孩子身后的影蚀,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了回去,在地上扭曲几下,竟淡了些。
孩子揉了揉头,疑惑地看了眼地面,却没发现异常,背着书包跑远了。苏晚松了口气,刚想继续往前走,却见林墨带着两个年轻的守界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个铜铃,正往阴影里摇——铜铃响时,影蚀会剧烈颤抖,虽不能驱散,却能暂时困住。
“你也发现了?”林墨走上前,铜铃上还缠着符纸,“我带了‘清影符’,但效果不如你的茶水明显。”
苏晚把玄渊的话转告他,林墨眼睛一亮:“雾山的醒神茶?我知道守界人古籍里提过,说山灵的晨露能‘涤浊’。我们分头行动吧,你去西边老街,我去东边市场,尽快把影蚀压下去。”
两人分道时,林墨忽然回头:“苏晚,我父亲的日记里提过你母亲——说她当年总往雾山跑,回来时身上总带着松木香。他其实……后来后悔过,只是拉不下脸道歉。”
苏晚愣了愣,随即笑了。原来那些被偏见隔开的人,心里未必没有柔软的角落。
等她提着空茶杯回到茶馆时,玄渊正坐在竹下看书。阳光透过竹叶落在他银发上,泛着柔和的光。苏晚走过去,把茶杯放在石桌上:“西边的影蚀淡了些,林墨说清影符加醒神茶有用。”
玄渊合上书,书页是用影子做的,合起时像蝶翼收拢。“嗯,山灵刚传信,说城里的影蚀在退。”他看向苏晚,眼神里有笑意,“你累了吧?石凳凉,坐我这边。”
他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苏晚坐下时,肩膀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两人都顿了下,却没像以前那样躲开。阳光正好,竹影婆娑,陶壶里的茶还在冒热气,一切都安静得像幅画。
“玄渊,”苏晚忽然开口,“等影蚀彻底散了,你能不能……教我认雾山的灵?”
玄渊转头看她,眼底映着竹叶的绿:“想认灵?”
“嗯。”苏晚点头,“母亲说守界人要知道谁需要帮忙。我想学会像她一样,不只是用净灵血,而是真的看懂那些影子里的故事。”
玄渊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眼角的小痣——那是她害怕时会颤的地方,此刻却很安稳。“好。”他说,声音很轻,却清晰,“我教你。”
风过竹梢,沙沙作响。陶壶里的茶水泛起涟漪,映出两个挨在一起的影子,在晨光里,慢慢融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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