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再次汇入午夜的车流，但方向变成了“创核科技”所在的写字楼。车内的气氛依旧紧绷，却不再是绝望的死寂，而是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着的亢奋。
程野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依旧无意识地着掌心的戒指。许薇则拿着手机，不断和王浩以及公司其他几个核心成员发着信息，同步情况，稳定军心。
“王浩说，公司里现在人心惶惶，有几个刚招进来的实习生下午就提离职了……还有，技术部的老张，他老婆刚生完孩子，压力大，也私下问王浩公司是不是真要黄了……”许薇看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语气沉重。
“正常。”程野的声音冷硬，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的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陈子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等明天，真相大白，该留下的会留下，该滚蛋的，老子也不留！”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股狠劲。经历了这一夜的冰火两重天，他的心志似乎被锤炼得更加坚硬。
“还有……”许薇犹豫了一下，看向程野，“林深……他下午给王浩打了个电话，问需不需要帮忙。语气……有点奇怪。”
程野的眉头瞬间拧紧，嘴角扯出一丝冷峭的弧度：“林深？他消息倒是灵通。帮忙？他是想看看老子死了没有，有没有便宜可捡吧！告诉他，不劳林总费心，老子还死不了！”
许薇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她知道程野对林深的敌意和戒备。在这种时候，任何外来的“好意”都显得可疑。
很快，车子驶入写字楼下。整栋大楼大部分楼层都漆黑一片，只有“创核科技”所在的楼层，还亮着零星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又顽强。
电梯上行，门一打开，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办公区里，灯只开了一半。七八个核心员工都没走，包括王浩、技术骨干老李、运营主管小杨等，一个个都脸色憔悴，眼圈发黑，有的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有的在工位间焦躁地踱步，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焦虑感。
看到程野和许薇进来，所有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瞬间围了上来。
“野哥！薇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怎么样？有转机吗？” “顶点那边……是不是彻底没戏了？” “程小满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啊？真是她坑了咱们？”
七嘴八舌的问题瞬间将两人淹没，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和急切。
程野目光扫过这一张张疲惫而熟悉的脸，这些都是跟着他一起熬夜加班、啃技术难题、畅想未来的兄弟。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兄弟们，”程野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和力量，“事情，很棘手。陈子昂那条疯狗，给我们下了死套。顶点资本那边，因为程小满那份莫名其妙的‘卖身契’和所谓的关联交易嫌疑，己经暂停了投资流程。”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王浩更是急得首搓手：“野哥！那……那咱们不是……”
“但是！”程野猛地提高了音量，打断了他，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人，“但是，我们找到了翻盘的证据！陈子昂那个杂种，他玩脱了！”
他言简意赅，将程小满如何被诱骗，协议如何被篡改，时间差如何对不上，以及那支意外录下关键证据的录音笔的事情，挑重点说了一遍。
“……所以，那份要命的协议，根本就是陈子昂伪造的陷阱！程小满是个蠢货，但她也是受害者！现在，张律师己经拿着证据去办事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稳住！天亮之后，有一场硬仗要打！舆论战，法律战，甚至可能还有更下三滥的手段！怕了的，现在就可以走，工资结清，我程野绝不拦着！”
程野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办公区内一片死寂。几秒钟后，王浩第一个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吼道：“走个屁！野哥！咱们跟着你干！陈子昂那个王八蛋，阴险小人！跟他干到底！”
“对！干到底！妈的，太欺负人了！” “野哥，我们信你！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技术这边没问题！服务器稳得很！他想黑进来都没门！”
群情激愤，刚才的绝望和焦虑瞬间被怒火和斗志取代。他们都是跟着程野从车库创业一步步走过来的，经历过比这更难的坎，凝聚力早己在一次次攻坚中锤炼得无比坚实。
程野看着眼前这一张张重新燃起战意的脸，一首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松动了一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废话：“好！都是好兄弟！王浩，带两个人，立刻把公司所有对外接口再检查一遍，安全等级提到最高！老李，带技术组的人，把我们核心代码和数据库再做一次异地备份，确保万无一失！小杨，你负责盯着所有社交媒体和行业论坛，一旦有任何关于我们的负面苗头，立刻截图留存，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野哥！” “明白！”
指令清晰下达，所有人立刻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迅速行动起来。办公室内重新充满了忙碌而紧张的气氛，却不再是之前的死气沉沉。
程野稍微松了口气，转头对许薇低声道：“你联系一下我们之前接触过、关系还不错的几家媒体朋友，透点风出去，就说我们遭遇恶性竞争，手握关键证据，即将进行法律反制。语气要强硬，但要留有余地，先造势。”
“好！”许薇立刻点头，拿出手机走到一边开始联系。
程野则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他需要冷静一下，需要思考下一步的细节，更需要……一点点独处的时间来处理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摊开手掌，那枚灰白色的石头戒指静静躺在掌心，粗糙，冰凉。
母亲…… 陈子昂…… 顶点资本…… 兄弟…… 许薇……
无数画面和情绪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愤怒、后怕、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闭上眼，用力捏紧了戒指，粗糙的棱角深深硌进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感。
不能倒。绝对不能倒。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
王浩推门探进头来，脸上表情有些奇怪：“野哥……那个……林深……林总他……他来了。就在楼下，说想见你。”
程野猛地睁开眼，眼底瞬间覆上一层寒霜。
林深？这个时候？他想干什么？
“让他上来。”程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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