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绝地启程
“我……陪……你……去……”
陈青阳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喘息，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涌出的黑血和撕裂般的剧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深入骨髓的决绝。那双布满血丝、瞳孔涣散的眼睛，死死锁定苏晚晴，仿佛要将这最后的意志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
“不行！”苏镇国厉声咆哮，如同一头被触怒的雄狮，“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去黑风涧？那是送死！是嫌命太长吗？！”
“爷爷！”苏晚晴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他说的对。没有他，我进不去黑风涧的核心区域。”她的目光扫过陈青阳枕边那枚黯淡的龙符，“只有他……才能感应到‘紫蕴藤’的气息。”
“胡闹！简首是胡闹！”苏镇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青阳，“你看看他！经脉崩裂！反噬入骨！全靠一口气吊着！再折腾下去，不用等三天，他立刻就会死在你面前！”
“那就让他死在我身边！”苏晚晴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总比……看着他在这里……一点一点……被吞噬干净……要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异常清晰。
病房内死寂一片。只有陈青阳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和监护仪急促的警报声在回荡。
程老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上前一步，沉声道：“苏帅，晚晴小姐说的……未必没有道理。‘紫蕴藤’生于极阴绝地，伴尸气而生，气息晦涩难辨。寻常人根本无从感知。此子体内那股力量虽在反噬，却与那藤蔓或许有某种同源感应……他若同去，确实多一分希望。只是……”
他看向陈青阳，眉头紧锁：“他的身体……恐怕撑不住……”
“撑不住……也要撑！”陈青阳的声音再次响起，微弱却如同淬火的钢铁！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撑起身体！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瀑！但他咬着牙，眼神凶狠得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盯着苏镇国，“给我……药……不是镇静剂……是……能让我……保持清醒的……东西！”
“你疯了？！”苏镇国怒目圆睁，“那种强效兴奋剂会透支你最后的心力！加速反噬！”
“总比……死在半路……强！”陈青阳咳出一口黑血，眼神却更加锐利，“药力……会麻痹神经……进涧……是找死……我要……清醒……死……也要……死在……路上！”
他的目光转向苏晚晴，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信任和托付：“带……我……去……”
苏晚晴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看着他那双在剧痛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看着他那摇摇欲坠、却执拗地想要站起来的身体，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决绝瞬间淹没了她！
“好！”她不再看苏镇国，声音冰冷如铁，“我带你去！”
她猛地转身，对程老道：“程老！给他用药！能让他保持清醒！压制部分痛感！副作用……不用管！”
程老长叹一声，看向苏镇国。苏镇国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最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颓然挥了挥手。他知道，他拦不住这两个疯子。
程老迅速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一个密封的金属小盒，里面是一支淡蓝色的、闪烁着冰冷光泽的针剂。“这是‘龙魂’部队特供的‘醒龙剂’，能强行刺激神经中枢，压制痛感，保持高度清醒。但药效过后……反噬会加倍凶猛！如同烈火焚身！你……确定要用？”
“打！”陈青阳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冰冷的针剂注入静脉。
片刻之后，陈青阳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那涣散的光芒被强行凝聚，虽然依旧布满血丝，却多了一种近乎非人的、燃烧生命般的锐利！他脸上的痛苦似乎被强行压制下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苍白。他挣扎着，在苏晚晴和医护人员的搀扶下，极其艰难地坐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挪下了病床！
每一步，都伴随着身体深处传来的、被药物强行压制的、如同闷雷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病号服！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吴妈！”苏晚晴冷静下令，“准备装备！抗毒作战服！冷光棒！高能压缩食品！净水片！军用强心剂！所有能带的急救药品！还有……”她看向程老，“避瘴丹！”
程老取出一个古朴的玉瓶，倒出三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冽药香的黑色丹丸：“此乃‘避瘴丹’，可抵御寻常毒瘴一个时辰。省着用。”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发脆、边缘磨损严重的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勾勒着模糊的山川河流和几个诡异的标记：“这是三十年前，我随探险队进入黑风涧外围时绘制的残图。核心区域……未曾深入。紫蕴藤……可能生长在标记‘尸骨坡’或‘葬魂谷’附近。切记！涧内毒瘴弥漫，方向难辨，更有……守护凶兽！务必小心！”
“多谢程老！”苏晚晴郑重接过地图和丹药。
很快，两套特制的、轻便坚韧的丛林迷彩作战服送了过来。苏晚晴迅速换上，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英姿飒爽，却又带着一股冰冷的决绝。
陈青阳在医护帮助下，艰难地套上作战服。衣服下，是缠满绷带、不断渗出血迹的残破身躯。他拒绝了轮椅，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高强度合金伸缩登山杖，勉强站稳。
临行前，他伸出那只缠着绷带、微微颤抖的手，抓向枕边那枚龙形兵符。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符身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嗡鸣，从符身内部传来！紧接着，符身上那两点暗红色的龙目，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极其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温热感，顺着他的指尖，瞬间流遍全身！虽然无法缓解经脉深处的剧痛，却让他精神猛地一振！仿佛在茫茫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指路灯！
更奇异的是，当他将龙符紧紧攥在掌心时，那符身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龙目闪烁的光芒，隐隐指向了……西南方向！
苏晚晴恰好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它……在指引方向？”
陈青阳没有回答，只是将龙符紧紧按在胸口，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热流。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看向苏晚晴：“走！”
苏镇国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两人决绝的背影，眼神复杂。他猛地一挥手：“‘山魈’、‘夜蝠’！”
“在！”两名如同标枪般挺立的“隐龙”队员瞬间出现在走廊。
“护送他们到‘一线天’外围！清理所有外围障碍！确保他们安全进入黑风涧！”苏镇国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然后……守住入口！任何人！胆敢靠近！格杀勿论！”
“是！”两名队员齐声应道，声音冷硬如铁。
苏镇国最后看了一眼苏晚晴和陈青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活着……回来！”
苏晚晴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陈青阳则拄着登山杖，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走向走廊尽头。
军区医院地下通道，一辆经过特殊改装、底盘加高、车窗防弹的军用越野车早己待命。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
“报告！”一名“隐龙”队员（代号“山魈”）快步上前，递上一个加密平板，“刚截获情报！张天野残余势力勾结‘幽灵网’最后三名B级杀手，己封锁‘黑风涧’外围必经之路‘一线天’！布设了反步兵地雷阵！并在两侧高地埋伏了狙击手！目标：阻止任何人进入黑风涧！尤其是……苏小姐和陈先生！”
“幽灵网……72小时倒计时……还有最后12小时！”另一名队员（代号“夜蝠”）补充道，声音冰冷。
苏晚晴眼神一寒：“看来，他们是不想让我们找到‘紫蕴藤’！”
陈青阳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凶光一闪而逝：“那就……杀过去！”
引擎轰鸣！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地下通道，撕破黎明前的最后黑暗，向着西南方向，那座笼罩在死亡迷雾中的绝地——“黑风涧”，疾驰而去！
（第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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