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之靠坐在公寓客厅宽大的沙发上，右臂被妥善固定。
遵照薛宝钗的命令，他回到了这里。伤口缝合后的麻药效力早己退去，绷带覆盖下的皮肤传来一阵阵异常的灼热和胀痛感。
他尝试用左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动作牵动了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水杯脱手，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砸出一小片深色水渍。额角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公寓的智能门锁传来一声轻微的“嘀”声。密码解锁的声音。
这个时间，能首接解锁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果然。
薛宝钗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走了进来。她换下了白天的华服，穿着慵懒的毛衣外套，长发随意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卸去了浓妆，带着一丝疲惫。
她的目光落在王砚之蹙起的眉心和额角的冷汗上。
“怎么回事？”薛宝钗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没事，薛总。只是不小心碰到了。”王砚之的声音有些沙哑，试图维持平静。
“王砚之，你当我瞎了？脸色白得像鬼，冷汗出成这样，你跟我说只是‘碰到’？”她的目光渗出鲜血的伤口上，“伤口发炎了？”
王砚之沉默着，没有否认。
“连自己的伤口都看不好！医院那些专家也都是废物！说什么不会感染！” 她烦躁地在沙发前来回踱了两步。
“把绷带拆开！”
王砚之没有动，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薛总，不必麻烦，我自己可以处理。有备用药品。”
“我说，拆开！”薛宝钗的声音陡然拔高，“现在！立刻！王砚之，别让我说第三遍！”
王砚之沉默了几秒，最终用左手，有些笨拙地去解右臂绷带的固定扣。
动作因为牵动伤口而显得迟缓，额头的冷汗更多了。
薛宝钗看着他。她猛地“啧”了一声，一步上前，粗暴地拍开王砚之的左手！
“笨手笨脚！”她低斥着，自己却俯下身，细心地开始拆解他手臂上的绷带。她的指尖带着凉意，触碰到他灼热的伤口边缘，带来一阵战栗般的刺痛。
王砚之的身体在她靠近时再次僵硬，咬紧了牙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香气。
绷带一层层解开，当最后覆盖伤口的纱布被揭开时，薛宝钗的动作顿住了。
伤口缝合处果然红肿发亮，边缘微微外翻，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在灯光下显得狰狞可怖。一股淡淡的、不祥的腥气弥漫开来。
薛宝钗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盯着那发炎的伤口，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她不再看王砚之，转身快步走向客厅角落的智能药柜。她用力拉开柜门，动作粗暴地翻找着，瓶瓶罐罐发出碰撞的声响。她拿出消毒药水、无菌棉签、消炎药膏、还有口服的强效抗生素，一股脑地扔在沙发旁的茶几上。
“手！”她命令道。
王砚之沉默地将手臂伸过去，放在沙发扶手上。灼热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带来一阵阵抽痛。
薛宝钗深吸一口气，她拿起消毒药水和棉签，动作依旧称不上温柔，擦拭着伤口周围红肿的皮肤。消毒药水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灼烧感，王砚之的身体猛地绷紧，额角青筋隐现，但他只是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
薛宝钗似乎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紧绷，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力道下意识地放轻了一些。她
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她开始更仔细地清理渗出的组织液，用镊子小心地夹掉粘连的细微纤维。动作虽然依旧生硬，但那份专注和小心翼翼，与她平时颐指气使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拿起消炎药膏，用棉签挖了一大块，几乎是用“糊”的方式，将那冰凉的药膏覆盖在红肿的伤口和缝合线上。动作笨拙，甚至有点手忙脚乱，完全不像她处理商业文件时的游刃有余。
王砚之垂着眼，看着她那双手，给自己处理着发炎的伤口。那冰凉的药膏覆盖上来，暂时压下了灼痛，带来一丝奇异的舒缓。
“张嘴！”薛宝钗拿起水杯和抗生素药片，命令道。
王砚之顺从地张开嘴。薛宝钗首接将药片塞进他嘴里，然后把水杯粗鲁地怼到他唇边。王砚之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将药片咽下。
做完这一切，薛宝钗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耐心。她将剩下的药品胡乱塞回药柜，看也没看王砚之一眼，转身就走向玄关。
“明天早上，我让医生过来重新处理。”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再出问题，你就给我滚去岛上给羊驼铲一辈子屎！”
说完，她拉开公寓门，身影消失在门外。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公寓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王砚之靠在沙发里，右臂的伤口被厚厚的药膏覆盖，灼痛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他低头看着被重新简单覆盖了纱布的手臂，上面还带着她笨拙涂抹药膏的痕迹。
他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却无法淹没那手臂上残留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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