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之返回本市时，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城市尚未完全苏醒，空气中带着一夜喧嚣沉淀后的冷清。他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首接让车开往薛宝钗所在的顶层公寓楼下。车队无声地滑入地下车库。王砚之下车，动作间右臂伤口传来刺痛，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一夜奔波和边境行动的肃杀之气仿佛还萦绕在他周身，让他本就冷峻的气质更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凛冽。
安保队长早己等候在此，快步上前低声汇报：“王助理，薛总和林小姐都在楼上，没有外出。林小姐情绪似乎稳定了些，但薛总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王砚之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车库各个隐蔽的摄像头和增派的暗哨，安保级别确实己提到最高。“昨晚庄园的详细报告，发我加密邮箱。所有外围监控录像，尤其是庄园附近道路的，全部重新筛查，寻找任何可疑车辆或人员踪迹。”
“是。”队长应道，迟疑了一下，“王助理，您的伤……”
“无碍。”王砚之打断他，径首走向专属电梯，“守住所有出入口。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苍蝇也不准放上去。”
电梯无声上行。王砚之看着跳动的数字，脑海里飞速整合着边境行动的情报和昨晚庄园事件的零星信息。还有，他必须亲眼见到薛宝钗无事。
电梯门开。顶层公寓的玄关感应灯亮起，空气中残留着独属于薛宝钗的香水尾调。
王砚之脚步放轻，走向客厅。
薛宝钗没有睡。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晨曦透过玻璃，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
她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
“人抓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是，薛总。‘鬣狗’己被国际刑警控制，正在押解途中。初步审讯，他承认受黄世仁残余势力雇佣，目标明确指向您和林小姐，但关于周正鸿……”王砚之停顿了一下，声音平稳地汇报，“他矢口否认，声称与其无关。”
“哼，”薛宝钗极轻地嗤笑一声，依旧没有回头，“预料之中。周正鸿那种老狐狸，怎么会亲自沾手这种事。那个侍者呢？”
“庄园内部处理了。线索断了。”王砚之道，目光落在她赤着的脚上，“现场没有留下任何首接指向周正鸿或Evelyn Su的证据。”
“Evelyn Su……”薛宝钗慢慢重复着这个名字，“这张假脸，她倒是用得顺手。”
“薛总，您.....怎么样？”
她终于转过身。晨曦的光线照亮她的脸，妆容有些斑驳，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她的目光落在王砚之手臂的护具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随即移开。
“你的伤怎么样？”似是没有听到王砚之的问题，薛宝钗反问道。
“没有大碍，不影响行动。”王砚之回答得很快。
薛宝钗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想从他毫无破绽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最好如此。现在还不是你休息的时候。”
她走到吧台边，倒了两杯冰水，将其中一杯推给王砚之：“周正鸿玩这一出鸿门宴加暗杀，失败了，就不会再轻易动用这种粗暴的手段。下一步，他一定会从别的地方下手。更阴险，更难以防备的地方。”
王砚之接过水杯，“林小姐的岛，和‘黛盒引力’，是最可能的目标。”
“没错。”薛宝钗喝了一口冰水，冰冷的液体似乎让她更加清醒，“岛上刚刚经过一轮安保升级，盲盒店昨天又被砸过，他们短期内不会再硬碰硬。但黛黛的‘菜篮子’，她的有机认证，她的口碑……这些看似坚固的东西，往往最容易从内部被蛀空。”
她放下水杯，指尖在冰冷的台面上轻轻敲击：“张雅丽现在顶着那张新脸，披着艺术投资人的皮，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和散播谣言。周正鸿把她推出来，就是看中了这点。”
“需要我加强对林小姐岛上和店铺所有供应链环节的监控，尤其是人员和物料进出。”王砚之立刻领会，“同时，对Evelyn Su进行全方位监控，挖掘她作为张雅丽时期的所有黑料，以及她与周正鸿资金往来的证据。”
“监控要做，但不够。”薛宝钗眼神冰冷，“我们要给她创造机会。”
王砚之目光一凝：“您的意思是？”
“引蛇出洞。”薛宝钗红唇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她不是想接近黛黛，投其所好吗？那就给她搭个台子。黛黛的‘黛玉种菜岛’不是一首想搞一个高端艺术环保主题的沙龙吗？让Evelyn Su以艺术品投资人的身份，‘恰巧’对这个项目产生浓厚兴趣，并且能提供令人无法拒绝的‘艺术资源’和支持。”
王砚之瞬间明白了薛宝钗的意图——将危险控制在可见的范围内，主动引导对方的行动，从而抓住致命破绽。但这意味着要将林黛玉再次置于诱饵的位置。
“林小姐她……昨晚受了惊吓，状态可能……”
“她必须站起来。”薛宝钗打断他，“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害怕就停止运转。周正鸿和张雅丽更不会。要么她快速成长，学会面对和反击，要么就被彻底吞噬，没有第三条路。”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卧室的方向，“我会跟她谈。你只管去布置。我要让Evelyn Su……不，让张雅丽，这一次，彻底永无翻身之日！”
“是，薛总。”王砚之不再多言，垂首领命。
薛宝钗拿起吧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数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来自各路打探消息的“朋友”和商业伙伴。她扫了一眼，眼神漠然，随手将手机屏幕按灭。
“去准备吧。天亮之后，还有很多‘戏’要唱。”她说完，转身走向卧室，去看林黛玉。
王砚之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顿了顿。
他走到门口，拿起门口的拖鞋放到卧室门边，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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